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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进行一场肾脏移植手术,地下的黑医被打死两个。
    何株在机场,拖着行李箱,寻找着那个“旅游团”。
    飞往马来西亚吉隆坡的航班,将在四个小时后起飞。但这并不是他最终的目的地,在马来西亚,脏辫的兄弟会安排他待上五天,然后再转向泰国。
    他看见了那个花花绿绿的旅游团,里面的人都穿着去海岛旅行的那种服装,年纪在十几岁到五十几岁浮动,看上去很正常,就是个普通的旅行团。
    一个穿着大花衬衫的男人从人群里冲出来搂住他:“兄弟诶!”
    ——是脏辫。不过今天没梳脏辫,只是用个头箍,把臭烘烘的卷毛给压住了。
    团齐了。人们跟着导游,闹哄哄朝着值机口走。脏辫没让他跟着一起走,而是从他手上拉过行李箱,带着何株以上厕所的名义跑到偏僻处,蹲地上打开行李箱仔细检查起来。
    脏辫的心情很好,叼着棒棒糖,哼着一首说不出名字的老歌。
    “我想再确认一次,这个手术,在当地是合法的吗?”何株的声音有点发颤。
    脏辫停下动作,抬起眼,嘿嘿笑着看他。
    “当然,百分百,”他笑道,“就像我们放贷一样,绝对是合法的,一点漏洞都不会有。”
    第二章 何医生的第一次
    从货车上下来,何株面前是一座破酒吧。
    脏辫——自称金哥的男人,用草帽不断扇着风,顺便和路过的本地美女吹口哨。
    他骂骂咧咧天气热,一边焦躁地看着手机。终于,一个瘦得和猴一样的男人从酒吧里耷着拖鞋出来。这人穿得很破烂,就是当地常见的白棉背心和短裤,但嘴里叼着根价值不菲的雪茄。
    如果不是一口流利的中文,何株根本分不清他和本地人的差别。
    金哥很激动地迎上去,不停寒暄讨好;男人只是懒洋洋抬起三白眼,示意他到边上说话。何株等了大概有半小时,想看看手机打发时间,但是自己的手机在金哥那。
    两人在树荫下说得起初很好,后来又有了点争执,金哥不断在比着数字的手势,似乎在扯金额的事情。
    最后男人比了个“7”,金哥比了个“3”。
    “过来。”金哥对他招招手,和招小狗一样。何株只能忍气吞声过去,寒着张脸。
    男人问:“你现在能开工吗?”
    何株没反应过来。
    “现在,马上开工,有很多单生意在排队。”他说。
    何株呆了三秒,转身就走。金哥穿过马路抓住他,想把他拖回去。
    “我确认过,这个是不是合法的,你说是合法的!”何株难得语气激动,在炎热的天气下,额头满是汗珠,“我只在马来西亚本地的合法医院做——”
    “是合法的,是合法的。东南亚嘛,医院不像咱们那儿那么规范,有的就是小诊所,但肯定合法,有双方的协议的!我让他带给你看!”
    何株必须给自己找一些底牌,而他唯一的底牌,是严武备。
    “我警告你,”他一字一句,“我最好的朋友,是警察,是刑——”
    话没说完,金哥猛地捂住他的嘴,狠狠地将他摁到街边行道树上,下了死手,何株顿时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何株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被几个高年级的孩子在午休时候拉到操场角落的树边,那些人将他摁住,把毛毛虫从他衣领口丢进去,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叫。
    严武备从教室窗口看到了,居然从二楼窗户跳了下来,抓起地上的羽毛球杆就冲了过来。
    “——同学我认识你吗?”
    “好像见过,你是住我家楼下的吧?”
    “为什么帮我啊?”
    “——刚看了本武侠,想试试当英雄。”
    “……你有病吧。”
    “X,你才有病吧?”
    ……
    何株回过神,他已经被金哥拽了回去。金哥嘴里骂着:“MD,哭哭啼啼的干什么?神经病……”
    那个瘦子皱着眉头看满脸是泪的何株:“他行吗?我第一次看见医生先哭的。”
    “他就这鸟样,我第一次讨债去的时候他抱头蹲在马桶边哭了好半天。”
    “先上车再说。”
    路边有辆贴着“优质大豆”字样的面包车,两人把何株拉上这辆车。何株又哭了,他意识到了事态的性质,他们是在中途换车,这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正规手术。
    这趟路程足足开了四个小时,车开出城市,四周都是荒野景象;通过一座石桥时,瘦子丢过来两个眼罩,要求他们戴上。
    之后又过了一个小时,黑暗中,何株晕车了,吐了几次,金哥哇哇大骂,但这都没能让他们停车。
    面包车最后停在一座歌舞厅前。
    何株其实看不见,他只知道自己被拉下车,然后开门声、蹦迪音乐声、扑面而来的烟臭味,有点像童年回忆中的迪斯科舞厅,只是音乐震天响,却连一丝人声都没有。
    带路人带着他们从地面往地下走,七绕八绕迷宫似的;地下反而有人声,能感觉走道两侧都有人,还有说话声,但都是用本地的土话,他们听不懂。
    然后,何株闻见了熟悉的味道。
    ——医用消毒剂的味道。
    眼前乍然明亮起来,他好像身处于一个手术准备室。说是“好像”,是因为以何株的标准来看,这地方更加像是个按照手术准备室场景搭起来的情景剧场。
    没有几样东西摆的是对的,就连他们这样直接走进来,其实都是不对的。
    但其他人显然不在乎,甚至还有人嘴里叼着烟——只是没点上。有七八个人等在里面,穿着不合标准的无菌服。
    瘦子和自己人讨论了几句之后,就递了份手术计划给何株。打印纸上都是英语,这是两份肾脏移植手术,以及一份肝移植手术。
    他茫然地抬起头:“我不能就这样动手术……”
    “早上的化验结果在计划书下面。”
    “不是,我不能……我需要和写这些计划的医生谈……这不正规……”
    “你没办法和他谈话的。这很正规,双方都自愿。”
    何株还想再问,但瘦子已经不想回答了。他对两边的男人说了句话,接着,两人就朝着何株走来。
    “今天必须手术——不能再拖了。”
    他被瘦子的人压住,强行戴上眼罩拖了出去,被塞上车。十五分钟后,车停了下来,附近有水声,还有小孩子们的吆喝声。
    何株被拽到水池边,眼罩被拉去——在他眼前的,是一处大约五十平的水泥池,里面的水浑浊不清,看不出是养什么的。
    带他来的两人显然不会说流利的英语或中文,男人只会说“Do”,然后搓搓手指,“money”。
    “Not、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