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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起身,又想到了什么,扑到三姨太脚边:“七少爷屋里那个通房……”
“还管什么通房啊?”三姨太涂得红彤彤的指甲抠进了被褥,“老七要是挨了枪子儿,我……我,我怎么和老爷交代?”
她话未说完,心就沉了下来。
穆老爷若是听闻自己的幺儿抽起了福寿膏,怕是也要动枪的。
“你去找老七,不管他在干什么,都把他给我带回家!”三姨太深吸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还有,记得和他说,他四哥在家。”
“……若是不想挨枪子儿,嘴巴就给我闭紧咯!”
长乐连连点头,掀开门帘,眨眼间跑没了影。
三姨太又喘了几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恐惧,草草梳洗打扮,然后带着人赶到了穆闻天的院子里。
双喜在院前站岗,瞧见三姨太的身影,立刻行了个礼:“三夫人好。”
“老四呢?”三姨太揪着手,脸上堆起笑,“这大冷天的,老四半夜回来也不叫人通知一声,我……”
“三夫人。”双喜硬着头皮打断三姨太的话,“我们爷一早就准备去玉春楼了。”
七少爷去玉春楼过夜的事,到底没瞒住。
三姨太只觉眼前唰地劈下一道白光,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被双喜和几个兵扶住,再“嗷嗷”地哭起来:“你们怎么不拦着?”
“三夫人,您知道咱们爷的脾气,谁拦也没用啊!”
“那你就让他去崩了老七?!”三姨太气得直抽抽。
双喜连忙解释:“三夫人,咱们爷最多就是崩七少爷的腿,怎么可能要他的命呢?”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三夫人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窝在炕上的郁声隐隐约约听见院外有人吵闹。
他手脚并用爬到窗边,眯着眼睛往外瞧。
院子大,院外还有院子,隔着墙他什么也看不到。
郁声看了半天,被窗外的雪晃得眼睛疼,只好缩回脖子,重新窝在炕上发呆。
——咕噜噜。
他饿了。
郁声扭头,眼珠子滴溜溜转,发现外面的八仙桌上有包子,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
包子啊……
穆闻天叼着包子翻身上马,看门的殷二叔赔笑站在一旁劝:“四爷,您吃了早饭再去,反正七少爷就在玉春楼,您什么时候去,他都跑不掉。”
“您这话可真逗!”穆闻天三口两口把包子吃了,蹬着马镫,用鞭子指着殷二叔,大笑,“你当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我要是再耽搁,老七就要被你们从玉春楼揪回来了!到时候,他撒泼打诨说自个儿没去快活,你们再一个个给他作保,我都没有教训他的由头!”
“四爷,您……您这不是扯吗?”
“扯?你说我扯?”穆闻天将缰绳勒在掌心,居高临下睨着殷二叔,“我看你才是扯!我和我爹常年不在奉天,老四被你们惯成什么样儿了?”
“……寻花问柳就罢了,如今竟然连福寿膏这种东西都敢碰,他不要命,你们也不要命了吗?!”
穆闻天的嗓音猛地提高,殷二叔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刚赶来的双喜也差点没站稳,扶正帽檐,吸了口冰冷的北风,勉勉强强寻回理智,焦急地喊:“四爷,三太太晕过去了!”
穆老爷子的三姨太晕过去了,穆府请来了十来个医生。
穆闻天也黑着脸去了三姨太的院子,杵在门前问三姨太身边的长乐:“怎么就晕了呢?”
长乐按照三姨太的嘱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咱们三夫人自从入冬以来,身子就不爽利,刚刚听说四爷您要崩了七少爷,一时怒气攻心……就晕过去了!”
穆闻天听长乐哭哭啼啼听得头疼,又见她将错处推在自己身上,知道今天老七注定逃过一劫,当即抿着唇,扭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长乐透过指缝窥见穆闻天的背影,心中一喜,跑进屋,捏了捏躺在床上的三姨太的手。
三姨太偷偷摸摸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走了?”
“走了!”
“得,快去老七屋里头看看,要是让老四知道我给他弟弟买通房,更是不得了啊!”
长乐得了话跑了,半晌白着脸回来:“三夫人,不好了,那个……那个通房……不见了……”
“不见了?!”三姨太猛地坐起身,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里,再次晕了过去。
穆闻天黑着脸回到自己院儿里,见双喜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犯愁,抬腿就是一脚:“寻思什么呢?”
双喜“哎哟”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起先前殷二叔拉着自己说的什么通房不通房的话,差点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怎么着啊,踢坏了?”穆闻天见双喜呆坐在地上,狐疑地蹲下身,“不会吧,我又没用劲儿。”
“没坏没坏……”双喜回过神,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见穆闻天大步往屋里走,硬着头皮追上去,“爷,还有一事……”
话音未落,穆闻天就炸了:“还有?!”
了不得,他就一年没回家,老七就上天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双喜低声解释,“别的大户人家也有……咱七少爷不是十六了吗?三夫人就给他找了个通房。”
穆闻天在听见双喜说“不是大事”的时候,心就沉了下来,等听到“通房”二字时,只觉得胸口发闷,气得直笑:“通房……通房个屁啊!”
“来,你跟我进来好好说道说道。”他边说,边踹开了卧房的门。
细碎的日光铺洒在八仙桌上,被啃了一口的肉包子骨碌碌地滚到了穆闻天的脚边。
长乐口中不见了的“通房”,正窝在八仙桌边费力地啃包子。
这儿的包子和他在家里吃的不一样,大了好几圈,面还硬。
郁声张了好几次嘴,无从下口,最后饥饿难耐,勉为其难地咬上了,身后的门却被砰的一声踹开。
他吓得手一抖,刚咬进嘴的包子就掉在了地上。
穆闻天也瞧见了郁声。
他先是看见了郁声露在旗袍外的白晃晃的大腿,继而是细细的腰,最后是在阳光下泛红的后颈,那上面有一个又小又圆润的凸起。
他在电光石火间意识到弟弟给自己送了什么人,然后一脚把尚未跟进门的双喜踹了出去:“滚犊子!”
双喜坐在地上,望着紧闭的房门,发出了一声疑惑的气音:“啊?”
门一关,屋里就暗了下来。
郁声看不清穆闻天的脸,只觉得他身形挺拔,人高马大,延伸到自己脚下的影子像吃人的凶兽。
他咽了咽口水,决定先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呢?
啊,对了,这肯定是那位身有隐疾的老爷!
郁声眼前一亮,起身行礼:“我……”
“了不得啊。”谁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