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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琤皱了皱眉,摇头道:“我却也没想到他温玄机的胃口有这么大,与太子谋夺地位不算, 竟还想染指我江家。”
他这样说倒令人觉得帝位是什么青菜大萝卜,路上随手就能捡来的垃圾。
练鹊这样想的,便这样说了。
江琤道:“我失言了。”
他却不觉得自己说得有错。当今大的世家最顶流的是温氏,再然后便是江氏了。这两家无一不是数百年以来人才辈出才积淀下的底蕴。皇室几次更易,这些根基深厚的世家却越发庞大了。
至于哪个皇子登位,也只不过是众世家博弈的结果。就连皇帝的政令有时也要经过世家的同意才能施行。
从前有大将军陆证手握兵权,替皇帝震慑着这些士族。大将军逝世后,少将军陆极接替父亲的职位,又与先太子燕行互为知己好友。这本该是君臣相得、共定河山的大好形势,却在燕行被贬逝世后轰然崩塌。
当年的皇帝难道就那样不信任自己一手养大的储君吗?倒也不尽然。只是诸多力量博弈,即使是皇帝,也只能将自己寄予厚望的亲子丢弃罢了。
练鹊从前只觉得陆极一心一意为先太子沉冤昭雪颇为委屈,却从来没想到这一截。这都是江琤同她说的。
时至今日,江琤还在劝:“姑娘你本是最快活恣意的人,何苦因为一个男子搭上去?且他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他拉你入伙显然没考虑过你的安危,你又何苦舍命陪他?”
如果是以前的练鹊,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只是现在她却忍住了。脸上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怎么呢江老大?家主的位置不想要了?我就喜欢他这种为好兄弟两肋插刀的性子。人生在世计较那么多得失做什么?左右我一条小命丢不掉。同他闹上一通又有何妨?”
江琤沉默片刻。眼前的女人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唯一动心的姑娘。可惜她对他无异甚至是厌恶。
当年她不懂情爱,他就循循善诱,好说歹说着,总算将人劝同意在江氏呆一个月了,却被族里的人说什么纳妾的鬼话吓跑了。
江琤哪里会想要纳妾呢?可事后他也想过,若是家族施压,他便是顶着将练鹊娶作正妻,日后也必定会抬进一房又一房的妾室吧。
他想要做家主,想要功名利禄胜过想要她。
而练鹊的心,从来都不在他身上。
江琤不知道该是喜是悲。
只是——
“我帮你上位,你帮我废了温秉,这是互利互惠的好事。”练鹊转过身子,这是她第一次对江琤笑得那么真情实意。
江琤点了点头:“可……如何做呢?”
他倒不是不相信练鹊,若是以前的她,数万人阵中亦可全身而退。可面对温秉、面对数不清的算计,万事不过心的练鹊要如何做呢?
“你不告诉……他吗?”江琤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练鹊奇道:“我为何要告诉他?他有秘密不告诉我,就不许我也有秘密?”
江琤:……你果然还是这个狗性子。
他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信函:“你说的那些人,我都联系好了。”
练鹊冲他竖大拇指:“不错!”
江琤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静静地看着练鹊温柔明丽的眉目。她生得真是十分好看。江琤从第一次见她,她还十分青涩稚嫩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可这样的感情刻骨铭心却是因为一次意外。
那时,月光下的少女剑如流星。她挥舞着一柄寒光湛湛的长剑,风一般出剑收剑、腾挪避让,本是充满杀机的行为由她来做却隐隐透着道韵。她柔美的面容哪里还有半点柔弱的模样。她的目光、她的手臂、她的一举一动乃至于她的存在都像一把剑。
直直地戳在了江琤的心上。
陆极打从外面回府,听下人说江大来访,却不急着来见,反而回房换了一身衣裳,理了理鬓发这才不疾不徐地走来。
陆宅中还有些婢女,虽然其貌不扬,却都是机灵懂事的心腹,连衣裳都是熏好香草的,力求让侯爷在面对世家出身的小白脸时也不落下风。
陆极生得其实不丑,这世上能发现这点的却少之又少。这事太过离奇,大约就像练鹊的真正实力一样离奇。所有第一眼见到练鹊的人都不会相信她武功很高。正如陆极,所有第一眼见到他的人都不会相信他其实很英俊。
他们只记得他的目光很冷,好像能将他们立刻生吞活剥了下去。
陆极怪委屈的。
他踏进厅中之时,练鹊正笑着。
见到陆极进来,她的笑容立刻真挚不少。
“侯爷,你回来啦!”她说着,便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多余,连忙起身跑到他身边,“你今天打扮得很不错!”
陆极唇微微勾起。正要说话,又听练鹊评价道:“嗯……新练习的笑容也很棒!”
陆极的笑容僵在原地。什么同情敌争奇斗艳的心思都被他忘却,他只记得自己是按照练鹊的要求学着对人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