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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奇了,大冬天的动物都躲起来本是抓不到什么猎物的。这西陵侯却像是对此毫无所觉,仍是每日往外头跑。
方治看着那纪律严明的一干小将们,恨得牙痒痒:“无耻小儿,可别落在我手里。”
陆极打从西北来,麾下的兵被分了大半。余下的这下任凭他操练都城那边都是一概不管的——左右他造不了反,带几个兵玩玩游戏不还是随他。所以方治上书参陆极一本的计划可以说是胎死腹中。
然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陆极都将兵带到方治脸上了,可不就是对他的挑衅。
思及自家先前那无端遭了贼,方治更憋屈了。那陆极抓了他这么多把柄,若是不治,可真就骑到他脸上了啊!
方太守决心憋个大的,家里召了一干幕僚来,狠了心要把陆极按在西陵出不了头。他儿子方遒还在床上躺着呢,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指望他光宗耀祖是不能了,方治只希望他能早日生几个得用的大胖小子。偏偏他们家几代单传,子息凋零,这事只能说是随缘。
也只得将养着。
陆极这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正忙着救火呢,还得舆论造势,别让外头传出什么西陵侯自导自演、恶意纵火的谣言来。收拢人心这事陆极做不来,他那张冷脸放哪都可止小儿夜啼,却堵不住悠悠之口。
文士吴照也觉得棘手,道:“若这侠士是我们的人倒还好办,可如今我们并不知他是敌是友,外头还得替他背着锅,着实可恨。”
陆极道:“他若是想来,迟早都会来的。”
吴照点点头:“在下也是侯爷这个意思。只是偷盗离间终究不是君子所为,在下是怕侯爷的声誉受损。”
做人做到西陵侯这份上,也不知是成功还是失败。什么坏事人们都觉得是他干的。甚至最近都有将士欲言又止地要劝吴照,不要再给侯爷出馊主意了。
吴照:我又不是傻,怎么会去做这种事呢?
恰巧吴同今天终于卖了几本书,老爷子踏着夜色哼着小曲,快乐地到学生家蹭饭。
一进门,就看见儿子跟学生都愁眉苦脸的。
显然是还没有摆饭了。
老爷子沉着脸道:“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
“爹,您这说的什么话啊?”吴照早没了高人气场,手里拿着一卷密报非常抑郁,“这事来得蹊跷,我与侯爷不得不防。”
冬至突如其来的大火,官员们家里不约而同地进了贼,这事若是全摊在了侯爷头上,日后是不利于侯爷在西陵的话语权的。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的上司是个爱使下作手段的人。
“哼,短视!”吴同冷笑一声,“你们只看到这事情来得蹊跷,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事情或许不是一人所为?”
陆极道:“请老师赐教。”
吴同懒懒地坐到椅子上,吴照给他倒了杯茶,三人便就着桌案分析起来。
“当日我们的人是第一批接管城南的对吧?那就是说走水之后、救火之前没有任何其他势力来到过火场,”吴照道,“太守家的人全都卯足了劲要给那小草包报仇,这事不是他们干的。”
吴同道:“这事若非意外,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火灭了之后我们都进去看过,起火的地方是户普通的人家,里头还有好些大水缸。”吴照道,“那么普通的灯烛烧了两匹布,又如何能引起这么大的火?这必然是有人蓄谋已久了。”
吴同问:“还有呢?”
吴照讷讷道:“那火起势凶猛,我们去看时也只见了些水缸的残骸,别的一概不知。”
陆极突然道:“有一个人,或许见过火起时的情形。”
他说完,又皱起眉。
吴同说:“你说便是。”
陆极于是将练鹊在火里救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吴照对这个长得漂亮的姑娘很有印象。在听到她家不住城南时,吴照猛地一拍手。
“就是她了!”
吴同好笑地看他一眼。吴照咳了几声,再次拾起自己的高人形象。
他勾起高深莫测的笑容,缓缓道:“在下没习过武,敢问侯爷,在听到起火的消息,从城东跑到城南有多久?在跑到城南之后,又冲进火场救了两个人再出来,这又是什么样的功夫才能办到?我只怕这练鹊姑娘并不是普通人。”
“这样的身手,哪怕是在如今的江湖,也只有一流高手能做得到。”陆极肯定地说,说完又皱起眉,“可我先前看她脚步虚浮,她为何要这么伪装?”
“为何如此,咱们去问一问她不就知道了。”吴照想通之后,只觉豁然开朗,“也只有这样的身手,才能轻而易举地闯进各个官员的府邸,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是了,就是她。”
吴同嘲笑自个儿子:“如此看来,人家小姑娘倒比你这个正儿八经的幕僚还要得用一些。”
陆极道:“我明日寻个由头,将她请到府中来,再问一问走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