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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对方同陌生人交谈的语气很冷淡,并不是没有耐心,而是有分寸的控制,清楚自己应该在何种场合、对哪些人展露恰当的形象。吃到不喜欢的香料味道时,傅颜会下意识轻轻皱起眉头,抿抿嘴唇,然后不再用叉子碰那碟食物。
    “……尽快发送给……部门的人……你在听吗?”
    谢岂猛地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看入迷了,竟然没听到刚才傅颜吩咐的事情。他顿了一下,等对方耐心重复了一遍,才含糊地应声,表示一直很专心。他似乎又意识到一点,傅颜的话不多,简洁扼要,不会和人拖拉,但和熟人说话就会刻意接过话题。
    他想了片刻:“我记住了。”还好有读心术,对方的意图清清楚楚,如映照在镜子里。
    明早要赶飞机,两人没有过多浪费时间,谢岂刚按要求做好表格,转过头,看见洗漱完了的傅颜。对方身上还残存了些水汽,沐浴露的味道若有若无,闻起来不像那种廉价的香精,而是草木的香气,淡淡的,却总往谢岂鼻子里钻。他怔了怔,接着反应过来,逃似的钻进浴室。
    他知道傅颜用的是什么,连带着轻飘飘的心情一并缠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以至于回到属于自己的床上,他仍有种嗅到香味的错觉。
    其实被子也有处理过的味道,像消毒水,或者别的,总之给人冷冰冰的干净感。但谢岂闻不到,翻过身来,面朝墙壁发呆,许久才进入梦乡。然而,这一夜并未平和地度过,就像突然下起了细雨,花瓣无助地蜷缩起来。
    谢岂梦见了酒店的灯,两只细小的飞蛾匍匐在上,床边的影子忽地拉长,又忽地缩短,最后重合在一起。他被压在被褥里,伸出赤裸的手臂勾住上方的男人,像拒绝,却显得沉醉,仅仅在耳垂得到亲吻的瞬间,就浑身发软。对方俯下身,仿佛对待初熟的苹果,轻咬了一口,然后唇舌的濡湿蔓延至脸颊、脖颈以及更私密的部位。迷乱的间隙,谢岂大口大口喘息,把那股不陌生的气味和对方的呼吸一起纳入体内,心脏疯狂地跳,好像就要破开胸腔——
    这的确是一个春梦。
    刹那间苏醒了,谢岂额上全是汗,身下湿润的感觉很明显,令他在一片黑暗中感到无比迷茫。随即他醒悟过来,捂住脸,过了一阵,终于爬起来,鬼祟地重新洗了个澡。身为成年男人,谢岂的欲望并不旺盛,甚至称得上淡薄,这回完全突破了他的界限,不仅梦到做爱,而且对象是同在套间里的另一人。
    “饥不择食啊。”他无地自容地喃喃,往脸上又泼了一把冷水。
    早晨起来的时候,傅颜发现自家下属气色不怎么好,以为他熬夜了,特意叮嘱可以不这么着急交文件。谢岂没法解释,抓紧时间将晾得半干的衣服收起来,笨拙地转移话题:“要在楼下吃早餐吗?”
    相处的气氛再次变得尴尬。
    谢岂本以为这就是终结,回归普通生活,一个在工位上,一个在办公室里,尽量躲着就不会产生奇奇怪怪的念头。可天不遂人愿,春梦过后,他对傅颜的心理活动的感知更上一层楼,哪怕躲在走廊角落抽烟,心里的波涛汹涌还是很难被平复。
    说来奇怪,傅颜的内心世界里时常有他的身影,无论是借火点烟时微微抬起的下巴,还是靠在副驾驶座上打盹的侧脸,全部清晰得可怕。谢岂从未通过另一个人的视角那么仔细地看自己,知道低着头会令后颈显露无遗,肩膀微微往前缩,像不堪雨水打击的花枝下垂,把蓝色的衬衣弄出许多褶皱。有时候,他还会看到自己抽剩一半的烟嘴,夹在手上,对方在交谈时频频看向已经变得干燥的纸卷,然后是他的嘴唇,仿佛两者之间仍存在潮湿的联系……
    这种角度、这种凝视充满了不可描述的意味,想象、回忆和自顾自的纠结混杂,他难以分辨,无力地全盘照收,便越陷越深。
    他觉得自己快要发疯。
    紧接着,断断续续的画面愈发连贯,内容也更加暧昧。即使是在会议上,傅颜正襟危坐,手指交错,摆出专注聆听的姿态,他也能感受到一种欲望。谢岂不得已匆匆说出结尾,将表现的机会留给下一个同事,努力减弱存在感,小腿发抖地压抑脑内思绪。他想要戳破,想要跳起来像被火焰灼烧,但他什么也不能做。
    因为那仅仅是想象——傅颜幻想着他的嘴唇,他的脸颊,他的手指——他甚至说不清是真实存在,还是潜意识添油加醋,幻想一个优秀的男人在意淫自己。
    谢岂盯着纸上的笔迹,抬起手,再一次加深它,以此抵抗理智的苦苦挣扎。他看见空荡荡的会议室,相拥的人撞进来,一个是他,一个是傅颜。现在的他把袖子纽扣都系上了,不留一丝裸露的肌肤,但画面中的他放荡颠倒,敞开胸膛,像狐狸用眼神勾引对方。傅颜却还衣着齐全,除了有力的亲吻和身躯紧贴,完全看不出急迫。
    “真可爱。”
    “如果更凶狠一些,他连耳根都会变得通红,很甜。”
    “想要弄哭他。”
    “骗他随时可能有人回来,就会缩得更紧吧?”
    “果然还是受不了啊。”
    不只是视觉,听觉也备受折磨,谢岂坐立不安,盼望会议尽快结束,否则他就要掩饰不住硬了的迹象。当傅颜用低沉的嗓音讲起新的工作安排,他脑中相应地浮出对方奋力顶弄时的喘息,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谢岂狼狈地逃进了洗手间,只有自己,隔间的锁紧紧关起了粘腻的声响,会有人像他一样不知羞耻吗?他甚至不能抗拒冲动,咬着衬衣的下摆,弓起腰,手背的青筋犹如离水的鱼在岸上挣扎、跳动。明明远离了傅颜,此时他不应再受淫糜的画面困扰,但那股占有的心情依旧强烈地充斥在胸腔,仿佛无数只手撕扯他的意识,要他将蓬勃的欲望宣泄出来。
    他快要分不清虚假和真实——换作旁人,被同性用思想玷污、折磨或者涂抹成浑浊的白色,大概会怒不可遏。可谢岂体会到的是忐忑,在未知的欢愉前战栗不安,在看似严肃的对方面前感到急躁,却没有一丝厌恶。他揉搓着久未被伺候的性器,不由加大了些力度,用掌心包裹着龟头滑动,想象这是曾在画面中看到的、属于傅颜的手,挑逗般激起他脊背一阵阵的酥麻。
    “傅颜……啊……”高潮迅速来临,谢岂闷哼一声,隔着布料也在嘴唇上咬出深深的齿痕,来不及吞下的唾液打湿了衣角,湿漉漉黏在下巴。
    随后是铺天盖地的茫然。
    静静站了好一会,谢岂深呼吸了几口,才装作平静走出去,对着镜子将仪容整理妥当。会议早已结束了,同事们没察觉他的不妥,独立办公室也风平浪静,距离依旧,他不自觉有些烦闷。
    原先读心术是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