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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待佟陆陆归来,佟府众人惊诧,宛英更是没想到她能活着回来。
那猴儿安然无恙不说,身后还紧跟一长溜的大内皇军,抬入一箱箱赏赐,堆砌在小小的夏至院,差点儿将石榴花压塌。
这本是一桩喜事,然佟陆陆愁眉苦脸,满身丧气,谁也不理。
她回屋便扯下全身的衣服,趴于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一言不发。
如今这样,一应人生自由均被那家伙拿捏住,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倒不如养老呢。
恩将仇报!
她忿忿坐起来,心有余悸,弯腰从床底下翻出一小盒子,取出里面的卖身契。
等等!
佟陆陆眸光微闪,拿着卖身契的手不住地颤抖,激动地难以自抑:天呐,她手上有当今天子的卖身契!如此一来,按照律法,当今天子,仍是她的面首!
她隐隐地窃笑、猥琐地耸笑,继而大笑、怒笑、狂笑:“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太牛啦!”
如此耸人听闻的笑声,于夏至院整日回荡,生生不息。
当晚,佟萧便将佟陆陆叫至正厅,逼问她究竟做了何等蠢事。
佟陆陆念及如今的白盏辛已不复当初的环纡,便复开脑洞,乱言道:“当初女儿在解语楼外,遇到个乞丐,见他快饿死了,好心舍了一块窝窝头,救了他一命,哎呀爹爹你说巧不巧,就是当今陛下呢~”
佟萧不信,只颤抖着手指她:“鬼话连篇!去将《女诫》誊抄百遍!”
嘴上唯唯,正要乖乖去誊写的佟陆陆忽想到什么,欣喜地直起腰杆,了不得道:“哎?爹爹,圣上说了,所涉诸事,均与皇族相等,故陆陆不是不愿抄,但爹爹要让陆陆抄书,是不是还要过问一下圣上?”
一口老血咽下去,佟萧差点儿被气得魂都飞了。
佟伊捂唇,亦憋笑憋得脸红,连忙挥手让她快些退下,别再气着爹爹。
摇头晃脑地走出客厅,佟陆陆忽觉神清气爽。
此番得意,不言而喻,却于第二日清早殁了。
天还未亮,清透的阳光从山头洒下,煦日方露出秃顶,昭云便大喇喇入了夏至院。
继而,院内吵吵嚷嚷,屋内之人翻来覆去,睡不得好觉。
佟陆陆迷迷糊糊爬起来,衣衫不整地揉揉眼开门,便见院中花里胡哨的男人们统统被昭云捆成一摞,双手将他们推着滚着赶出门去。
“你作甚?这是我的院子,你私闯民宅!他们是我的人,你凭什么捆走?”
昭云木木行礼,坦然道:“昭云奉旨清除静娴郡主院中闲杂人等,陛下金口玉言:‘让他们滚’。”
奉旨?
气上心头,佟陆陆思及那家伙如今已是皇帝,自己的确无计可施,只来回逡巡一圈,捡起地上的石头不痛不痒地砸向昭云,无能狂怒:“丫的,是皇帝了不起啊!”
是皇帝,真的了不起。
正殿上座的帝王,听昭云百分还原的复述,嗤声笑了。
他托腮望着桌边命专人准备的牛乳,想及她义愤填膺却无所适从的模样,眸中的欢乐前所未有:“你离开前她且在做甚?”
昭云思忖一番,幽幽道:“晚饭后……六小姐去了监牢。”
闻言,帝王的脸色陡然拉下,他正襟危坐,眸色凛然:“做甚?”
“去见邹曲临。”
……
佟陆陆坚信:你的月亮我的心。趁着泠泠月光,人们思想懈怠之际进行夜谈,最能发挥嘴炮的威力,洗脑效果倍儿好。
夜月高照,虫鸣啭啭,她披着黑色的斗篷,戴上兜帽拎着灯,像个老巫婆行走在暗黑的京城大街。
韩澈跟在她身后,二人一疾一徐。
“姐姐,那邹曲临……果真是你未婚夫?”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被‘罢免’了。”
一想到白盏辛,佟陆陆就气,自从遇着他,她的人生再也不顺溜了,可真她的克星。
韩澈思量一阵,复问道:“姐姐喜欢邹曲临么?”
佟陆陆看鬼一样看他:“哈?怎么可能,喜欢他,那不等于自灭么,不若当场撞死。”
时近亥时,月渐高升,二人来到黑黢黢的监牢。佟陆陆命韩澈在外把守,自行入内。
彼时刚从“铁打的富婆流水的鲜肉”的生活中走出来,正愁有钱没处花的佟陆陆斥重金打点了大牢外的一应守卫,方被领到“贵宾”牢房。
阴森而晦暗的小方块里,坐着失意的年轻儿郎。
吱呀
牢门打开,早前还戎马倥偬的邹曲临,如今抬起毫无生气的眸子,望见佟陆陆,眼底方闪过光亮。
他喜她来探望他,又惭愧自己的失败,无颜见她。
向狱卒道谢,待他离开,佟陆陆方拎着食盒走进来,将手中油灯置于脚侧趺坐于地,语重心长问:“邹曲临,你如何能死脑筋到这般地步,为何不归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