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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不择路,满脑袋就想赶紧飞奔回夏至院。
逃似的回来,莫名地心虚的堂堂太傅家六小姐,先是藏于树后,又觉不妥,猫着腰躲于灌木从中,又觉太过显眼,复缩成一团,蹲于石桌下瑟瑟发抖。
“佟小姐,你这是?”
昭云从环纡的屋子里出来,正巧瞅见刺猬一样的佟陆陆。
对啊,咱们家还有一个屋子呢!
佟陆陆灵机一动,连忙冲进屋内。
彼时环纡正悠然盘坐在横榻上,卷握一本《孙子兵法》,面前摆一黑白棋盘。他抬头见她,一身黄泥,还粘有萝卜叶,狼狈不堪、汗流浃背,好似沼泽地里滚过一遭。
“借遁一会子!”佟陆陆话不多说,上脚就往他榻上爬。
环纡尚且来不及嫌弃,她便蜷到他身后藏起来,嘴里嘀嘀咕咕将各方神灵请候个遍。
“你这是不慎入了尿桶?”
佟陆陆委屈,“邹曲临不知发了什么疯要娶我,我正躲他呢。”
似闻见天大的笑话,环纡暂时忽略她污他床褥之事。他微仰下巴,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戏谑讥讽道:“哦?从前只道邹世子是个纨绔子弟,不曾想竟如此有胆识。若叫我娶你,我倒宁愿一头撞死。”
“闭嘴!”佟陆陆不理他,眼中未曾留下他取笑她时那副极天真、满满少年感的清面,只坐起来要拉他被褥,将自己盖住。
倏然,环纡果断踢去干净利落的一脚,将她踹下床。
佟陆陆“哎哟”一声猝不及防,咕噜噜跌入床的内侧,生生撞上橱柜反弹着遁入床底。
刷!
脚轻轻一勾,环纡将被褥盖上,掩住后侧,也不忘讪她:“不想嫁直言便罢,有什么好畏畏缩缩的。”
因撞到肩膀,佟陆陆气不打一处来,龇牙咧嘴半天吐不出话回他。
宛英身边的茗儿奉命来寻佟陆陆,在院内主屋没见着,便满头大汗跑过来,开了门四处观望一番,目光停留在环纡面上。
她愣了愣,当下想到他便是那六小姐大大方方养在家中的面首,别扭问:“看见六小姐了么?”
环纡慢慢悠悠,将白子下入棋局,未曾抬眸:“没。”
“看见了便知会她一声,大夫人在客厅等她,让她速去。”
环纡没应。
茗儿恼他竟这般目中无人,心中瘪住一口气,又四下观望一番方作罢,拂袖走人。
待足音渐远,佟陆陆方从床底下蠕蠕爬出。她才探出一个头,一床被褥便落于地上将她盖住。
环纡双足触地,阳光下浅琥珀色的眸子藐视她,唇角轻勾,“沾尽了泥,我要换床被褥。”
默默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佟陆陆骂骂咧咧爬出来,提提裤子,鼓着脸一把将被褥卷走,“多谢!”
若说大夫人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事,就是在佟陆陆堂而皇之养了个面首后,堂堂邹世子竟还来提亲,还大大方方说养面首的钱三分之一是他出的。
天地可鉴,世上竟有这等奇闻异事?若错过此次机会,佟陆陆将来还能嫁谁呢?
要拿下邹世子,定要将他拿下,这门亲事,必须板上钉钉,谁也不许说不!
宛英气定神闲,觉得今日阳光十分灿烂,心情十分畅爽。她越发瞧邹曲临可亲,越发欢喜他。
“我去找她吧。”邹曲临坐不住了,整整一个时辰,他都未见佟陆陆的身影,却生生被宛英极慈祥的目光扫了千遍万遍。
宛英慈母一般地目送他,“去吧去吧。”
邹曲临一路曲曲折折抵达夏至院,便望见一众仆人聚于门口往里探看。原是佟陆陆后来还是被茗儿抓住,死死抱着石桌不愿放手,说什么也赖着不走。
茗儿自她幼时便拿她无可奈何,只得好言相劝,软硬兼施。奈何佟陆陆固执的时候就像头蛮牛,拉不动分毫。
“邹世子。”茗儿见到来人,慌忙行礼。
众人互睹,均识趣欠身退下,唯留邹曲临与佟陆陆二人于院中。
环纡背靠着窗户,寻了个看好戏的绝佳位置。他假装看书,实则玩味地用余光瞄向院中。
早前听闻,邹曲临文韬武略,若能走上正道,辅佐明君,日后必成伟器、耸壑凌霄。只可惜,邹王是明帝的忠臣,邹曲临怕也是个愚忠之人。
环纡淡淡瞥去,那邹曲临比他初见时更正气凛然,竟没了纨绔的一贯秉性,眉宇之间,俊朗清秀。
再看邹曲临望着的那人,小小的一只,满身泥巴趴在石桌上,活像他的阿龙。
“邹曲临,你怎么想的,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佟陆陆一上来便破口大骂。
邹曲临已十六了,比她高出一个半头。她哼哧哼哧爬上石桌,居高临下,显得自己有气势些。
对方茫然:“此话怎讲?”
此话怎讲?
佟陆陆气得胸膛起伏,指着他鼻子龃龉:“你蠢啊,我们之间但凡有一丝可能,你我便不会称兄道弟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