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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忍不住用扇子微微支起了轩窗的一角, 实在是这支送葬队伍,已足足绕了此街整三遍,实在聒噪。
    这远远一瞧, 当真非同小可。
    街头涌过来的是支足有上百人的队伍,在这炎炎夏日却各个穿着又长又阔的整套麻衣……
    围着那厚重棺木的都是健壮年轻的模样,似是豪富之家的家仆,身上的麻衣被染成了黑色。十数个乐人却着大红色,脸上露出兴高采烈的模样吹吹打打着。
    明明方才还是当街举丧,乐声凄厉哀凄,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这奇特的队伍行到半途,唢呐声一扬,竟换了个极其喜庆的调子!
    ——到底是白事还是红事?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无所事事的路人甚至一路跟着他们走,也没见有人驱赶,便尽情看个稀奇。
    白衣公子心里的疑问未必就比楼下的路人更少,可他如今满心满眼只剩下了一道身影, 无心顾及其他。
    走在队伍尾端的是个极年轻极美丽的姑娘。
    她半低着头,被人群簇拥在中央缓慢又小步地走着。无人敢冒犯这样一个貌若天仙下凡的姑娘,即便有小孩子好奇地想凑过去,也会被虎视眈眈的家仆粗暴地隔开。
    穿一身单薄的白色轻纱;头上簪了初雪未融般的小巧白花为饰;连扣着盈盈纤腰的细长带子都只用了精致的银白绣线……无需如何描眉画黛,整个人都是清水出芙蓉般的剔透无暇。
    正是这样简单到质朴的装束,更衬得她乌发红唇,肤如凝脂,姿容绝世,美得惊心动魄。
    ——而当她终于肯完全抬起头来时,不必哪怕吐露一个字,那双翦水秋瞳里溢出的哀婉已足够教人心生怜惜……
    任是铁石心肠也该动容了,况他自认自己不过是个跌落红尘的凡夫俗子。
    影影绰绰间,他目力极佳地捕捉到少女睫毛微颤,忽地落下一滴泪来。
    花无缺听见自己心里的那根弦,嘣地一声、断了。
    更深露重,灵堂里唯一的光亮便是牌位前的零星烛光和未亡人膝前的火盆。
    “……我脚上好像磨出了血泡。”
    铁姑娘跪在软绵绵的蒲团上,面上依旧保持着哀凄又柔弱的神情,语气极轻缓,却说得咬牙切齿,将怨气糅在可怜兮兮的哭音里。
    扮成了个黑面家丁的陆小凤看了看她,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他语气故意变粗,恶声恶气的高声喊道:“少夫人,老夫人交代过……这火盆今夜不能熄,元宝香烛不可断,否则我家公子在地下都睡得不安稳!”
    少女低着头,默默地又拿了几张纸钱投进去,看火舌窜动着将它们烧尽,化作缕缕呛人的青烟。
    陆家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抛下一句:“明早会有侍女来伺候您梳洗的。”便似是熬不住夜一般地大步离去了,还锁上了院子的大门,像是怕这被迫守望门寡的少女偷偷逃跑。
    又过了好久,跪坐着的姑娘才嘤嘤哭泣出声,哭得肩膀都一颤一颤的,在这寒凉的夜色中真是弱不禁风一般的无助。
    ——她太沉醉于自己的悲惨身世了,都没注意到……
    身后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直到男子的手拍上了她的肩膀,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慌忙转身,只瞥见一个面貌平凡的陌生男子,弯着腰,正瞅着她似笑非笑。
    少女受惊之下竟跌倒在地,吓得花颜失色地叫起来:“你、你是谁?!”手上却已暗暗运力。
    ——只不知为何那埋伏的三人都没个动静。
    男子瞅着她这副柔弱无助的小白花模样,一面缓缓揭开了脸上的人丨皮面具,一面直摇头叹气:“铁兰兰呀铁兰兰,几日不见,你这是想骗哪个倒霉蛋啊?”
    “……”心兰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
    天晓得!这古灵精怪的小鱼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虽然被打断了思路,但是她很努力地继续演下去,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连连后退:“你…你究竟是谁?我不认识你,你再不走,我可就喊人啦!”
    江小鱼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步步逼近,语气轻佻,还真像个采花大盗:“啧啧啧……小丫头,你不知道男人都有个毛病吗?女人越是叫,男人越是……兴奋。”
    “……”铁姑娘恨不得一巴掌拍他脑门上。
    之前对这条鱼失踪的一丝关心也没了。
    眼看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