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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有半月余。
阳朔五十三年的五月中旬,南方会有一场百年难遇的大旱。谁也不会想到,至多有几场洪涝的南边郡属竟会出现旱灾,消息递上来时已经晚了,民不聊生,饿殍遍地。
一些饿极了的灾民急红了眼,□□迭起,郡守官员食君俸禄,关键时刻却是跑得比谁都快。情势危急,幸而陛下急派户部官员开仓赈灾,军队开拔镇压乱民,这才平息了一场飞来横祸。
容清收回思绪,执笔在那奏折上写下几笔,这才放置一旁,待明日宫中内侍取了交给陛下复批。
他转眸看向一明如洗的碧空,略思索了片刻。
“思文。”
“相爷唤奴才何事?”思文应声进来,阿明探头探脑地跟在后面。
“将这封信亲手交予户部陆侍郎。”容清道:“这一封,交予唐将军。你亲自去一趟。”
户部陆歆与容清同一年进士及第是为榜眼,二人惺惺相惜,私交甚好。而这唐彦之将军镇守江南地界,不过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已官拜四品,同容清是自小的交情。
思文心知这二位大人同相爷关系甚笃,若是等闲常事必不会叨扰他二人,因此也肃了神色,恭敬称是。
才接了信放在内里,隔壁忽地敲敲打打地热闹了起来。
思文叹了口气,同阿明对视一眼,这位祖宗怎的又闹腾起来了,语气不由得也带了些怨念,“殿下整日里不是烟熏,便是听曲,您住在这儿图什么呢?”
这又是想方设法地在给他找不痛快了,容清失笑。
这曲子还不知晓要唱上多久,他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将披风带上,天色尚早,索性出去躲个清净。
“相爷,您上哪去?”阿明急慌慌地问道。
“梵净山。”话音刚落,人已登上马车行远了。
阿明同思文面面相觑。
“你不觉着相爷近日属实怪异得很?”
“可不。”同容清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淡然的思文此刻也直着眼,怔怔地道:“相爷最厌吵闹之地,又不喜烟熏之味,这位殿下倒是是是都踩到了点上。”
“可看相爷那神情,半点不恼,倒有些……”二人对看一眼,是了,看着神色倒像是宠溺。
阿明惊悚道:“这怎的可能,咱相爷那朽木般的性子……”
隔壁欢声笑语,这厢一派诡异的寂静。
思文想了片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可说不准,前几日陛下赐婚,你可还记着相爷曾说过什么?”
阿明皱紧了眉,蓦地睁大眼,“心仪之人……你是说……”他结巴了半晌,又看向隔壁,“怎么可能?”
“从前殿下不依不饶缠着之时,相爷若有心,早便应了,怎会等到此时?”阿明脸憋得通红。
思文恨铁不成钢地瞅了他一眼,又叹一声,“咱们这位殿下啊,想必马上便要得偿所愿了。”说着,掸掸袖子,走出府去。
“你上哪去?”
“金陵,送信。想必要五六日方能回来,你莫要思念过甚。”
“呸!”阿明唾了一口,“谁思念你!金陵呆着别回来了!”
可当真思文走了后,他又觉得有些寂寞。
容清生活简朴,只他和思文二人时常跟在身边伺候着,此时二人都走了,他独个在院中呆了半晌。
“干些甚呢?”他低声喃喃。
这南来的戏班子果真是不错,音调婉转,唱词皆是有趣得很。阿明心中痒痒,暗自道:咱也听听曲去!
云城今日给府中的下人们都放了假,此刻俱是聚集在花园中听曲乐呵。
她一向没什么架子,对待下人也和善,此刻他们也是半点不拘谨,笑闹玩乐开心得很。
云城本是抱着戏耍容清的意思将戏班子招了来,此刻瞧着诸人皆是欢喜,她心中也是愉悦放松。
“哎!这不是阿明吗?”小德子瞧见府前的阿明,十分热情地将他带进府中,“今日府里热闹,你也来欢快欢快!”
阿明也不推脱,顺水推舟地进了府。
云城瞧见他,愣了一下,随即轻轻颔首,示意一切随意,不必拘谨。
阿明谢过。
小德子同他年龄相仿,又爱玩闹,因此早已十分熟捻。
“你今日不用伺候着你家相爷么?在外面乱跑?”
阿明玩得高兴,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相爷不爱吵闹,因此上梵净山上去了,我一个人呆在府中也是无趣,所以出来耍耍。
小德子:……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云城。
云城正巧听着了这几句话,心中不大痛快,好么,我在这儿自个儿傻乐,人家倒是半点不受影响,早避到外面去了。
她顿时没了兴致,起身回房去了。
阿明傻眼了,“殿下这是怎的了?瞧着像是不高兴?”
“没事。”小德子调侃一句,“自个跟自个过不去罢了。”话没说完,挨了夕颜一记眼刀。
——
容清在佛堂待至日落。
一旁红泥火炉上小壶中的水烧开了,冒起腾腾的雾气。
般若大师面色沉静,提起小壶,缓缓将水浇在面前的茶具上,雾气笼罩,待器具温良,复又泡了茶,向茶盏中斟了一杯,递给对面之人。
“多谢师父。”容清接过茶,修长的指尖与古铜色茶杯相互映衬,倒别有一番美感。
般若抬眸看他一眼,眸中也带了些笑意。
水流汩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