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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今晚便启程,早些回去,还有空闲去梵净山上走一遭。”容清说着,同思文一道进了船舱。
雨声绵绵,淅淅沥沥地落于水面之上。
十里秦淮,这景致果真是醉人得紧。
不过容清却没什么心情,他沉默地坐在船中,船身摇晃不停,他勉力压下泛上的恶心。
思文见他面色苍白一语不发,便知又是晕船了。
他走到船头,嘱咐船家:“劳烦您去熬碗姜汤,我家公子晕船得厉害。”
撑船的人是个年逾半百的老翁,他带着顶草帽,面色黝黑,闻言嘿笑两声,指了指身旁的火炉,“喏,早给你们准备好了。”
思文一笑,上前去端下温热的姜汤,“多谢您了。”
“你们今夜是要赶夜路回京城去吧!”那老翁咬了口饼,问道。
“是,劳烦您辛苦一夜了。”
老翁却哈哈大笑两声,随即便凑近了压低声音道:“那里面的,是当朝的相爷吧。”
思文惊了一惊,此次出来他们本是掩了身份,怎的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老翁瞅着他诧异之色,也心知自己猜中了,不由得唏嘘两声,“大人放心,俺没啥恶意。只是之前俺们那里发大水,没粮,一家人都快饿死了,还是相爷及时去了,将自己的粮食分给灾民,救了俺们一家人的性命。”
他又道:“远远地见过一面,只隐约看得个轮廓,因此这么一路,竟到最近才想起。俺心中感激,也没什么能报答的,一定将大人们安全送至京城。”
思文恍然,“是你们,我想起来了。”
他抬眸看着老翁脸上真挚的笑意,心中一软,笑意绵延。
金陵至京城运河相通,一行人运气不错,夜里一路顺风顺水,船行极快,不过第二日午后便已至京城。
容清同思文上了河岸。
“多谢一路照拂。”容清笑意清浅,“一别多年,家中人可还安好?”
老翁一愣,不自觉地看向思文,后者淡笑着朝他颔首。
他眼眶微湿,声音低沉粗噶,“难为相爷还记得。都好!都好!相爷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容清上前一步止住他要下跪的动作,“往后若有难处随时来京城寻本官便是。”
“尚有事在身,便不多说了。”容清浅笑道。
“哎!”老翁忙道:“大人慢走。”
眼瞅着二人已行至渐远,老翁才红着眼眶转身回了船舱,却见当中桌上放了一枚沉甸甸的银子。
他怔了半晌,眼眶又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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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是京城郊外,距梵净山不过半日的路程,相府的马车早已在河岸边候着了。
容清正要上车,却听身后娇娇软软的一声,“容相。”
他回过身,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一位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子正向着他来。
思文撇撇嘴。
“这是何人?”却听着他家相爷疑惑发问,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家的姑娘啊。”思文悄声道:“就心仪您多年,老夫人要迫着您成亲的那位。”
容清神色如常,轻轻应了声。
“容相。”李思雨轻喘着气走到他身前,盈盈一拜,“小女参见大人。”
“请起。”容清虚扶一把,“李姑娘特意前来可有何事?”
思文有点想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是为了亲事被拒一事。都道相爷光风霁月,为人温和有礼,却不知,真真也是个黑心肠。
李思雨窘迫着不开口,娇俏的小脸微红,贝齿轻咬着下唇,格外惹人怜爱。
容清也不催促,极有耐心地等着。
思绪却跑到了几百里以外,若是换成那人,此刻估摸着是要提起他的衣领,狠狠骂一顿出气罢。
如此想着,眼中也带了淡淡的笑意。
李思雨心一横,道:“小女心仪表哥多年,只为有朝一日能够侍奉左右,那日听家父提起,您拒了婚事,说是有心仪之人……”
她顿了顿,眼眶里一瞬溢满了泪珠,哽咽着道:“小女可以作妾室,只要能伴君身旁。成亲之后,我定会尊敬夫人,绝不与她争宠。所以……还请容相考虑一二。”
容清淡声道:“李家簪缨世家,姑娘不必如此委屈自己,李尚书也断不会允许姑娘嫁来作妾室。”
“我……”
“何况即便姑娘不在意,”他神色柔和了些,“她也是会在意的。”
“本官要的从来只是一心人。”容清朝她颔首,“失陪。”
言必,便俯身上了马车。
李思雨怔怔地看着,半晌,泪如雨下。
——
梵净山处于京城西北方百里之外,山脉连绵,苍翠欲滴,难得的一处僻静之地。
这也大梁朝香火最为旺盛的佛山。
此刻山上一间静室之内,檀香缭绕,静得只余呼吸之声,屋外鸟鸣泉流,一派静谧祥和。
容清与般若大师相对而坐。
“大师,”容清眉目浅淡,“我本已奔赴刑场被处以腰斩之刑,竟为何又死而复生,时光倒流?”
大师面容慈祥,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小便在身边长大的徒儿,叹了一声。
轻叹之声缭绕于室,久久不散。
“你执念过重,放不下前世,方会如此。”
“同为师说说,你有何憾?”
容清沉默半晌,目光投到窗外的一处树梢,“平生有二憾:其一,家国未定,戎族未灭,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