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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戊带了康嫔来。
虽说换过了一身干净衣服, 但被慎刑司“耐心询问”过的康嫔仍旧是瑟瑟发抖神情惊恐。
因是戴罪之身, 此刻康嫔簪环俱除,进门后便扑倒在辛泓英跟前, 抬手似乎要打他, 然而那一巴掌始终没落在辛泓英脸上,反而落在了康嫔自己的脸上。
她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后,忽然转头面对辛泓承不断叩首:“四殿下!都是我的罪, 你饶了他,你饶了他!你们是亲兄弟,你替他遮掩遮掩,你给他求求情!皇上会饶了他的!要不就赐死我吧,是我给皇后娘娘下毒的!”
辛泓承侧身避过。
见康嫔头上带了红肿眼见要破皮, 就示意秦戊拦住她。康嫔这才崩溃绝望,再次扑到儿子身前,无力地捶打他:“你为什么啊,为什么啊!英儿,娘只有你了,你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你叫娘以后怎么活啊!”
从方才康嫔进来,辛泓英的面色一直如常,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仿佛哭求磕头的不是他的生母一般。
直到康嫔说出最后一句话,他喉间才发出一声笑:“怎么活?当然是像以前一样活,卑躬屈膝奴颜婢膝,天天靠着讨好别人得来的一点施舍活着,这不是母妃最会的事情吗?”
康嫔惊怔,除了无知无觉的流泪,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辛泓承不想再看下去。让康嫔进来无非是想试试能否以情打动三皇子,试探他有无解药。
其实方才他就有预感,这个法子应该没用:要是在乎母亲,辛泓英也不会借康嫔之手去下毒。哪怕康嫔确实无知,也绝不会无罪。
宁寿宫。
太上皇和太后端坐上首,皇上在太上皇略下方相陪。
屋内一片压抑。
“你叫承儿亲自带了秦戊去抓人,想必就是不肯含糊过去这件事了。”太上皇把茶盅搁在桌子上:“天家私密事,但凡闹开来便是大失颜面,严重的甚至会损伤皇室威望。”
天家应该是高高在云端毫无瑕疵的神仙形象,这才能让百姓敬服。
太上皇叹息道:“朕这一生大憾之事,便是没有更上心的教导太子,以至于生出太子谋逆被废之丑事,史书工笔终是污点。”他看向皇上:“那时京中震动是遮不住的,可这件事只在宫墙之内,外人并不知道,尚有遮掩的余地。老三固然罪无可恕,但不必赔上整个皇室的脸,日后寻个旁的借口圈了或逐出玉牒就是。”
皇家崇尚孝道,要求官员子民也都以孝为先,结果倒是自家出了庶子谋害嫡母之事,岂不是打脸。
皇上垂首不语,脸冷的像是冬日的冰湖。
太上皇见他非暴力不合作,居然没有继续坚持,叹道:“朕并不是要替你做主,到底是你的妻子和儿子,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皇上颇感意外,自由来的太快有点难以置信。
沉吟片刻,才对太上皇道:“父皇,天家颜面固然重要,但此事恶劣至极,皇后险些殒命,朕实在不能含糊过去,叫她含冤。况且人非圣贤,天家又岂能无过,自古至今的明君也有许多下过罪己诏。所以此事朕会秉公处置,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太后只在旁听着,并不置一词,此时抬手亲自为太上皇添上茶水。
凝重的沉默后,太上皇忽然一声长叹:“废太子后,朕有数子,最终挑了你做皇帝,你知道为什么嘛?”
皇上忙起身行礼:“父皇厚爱,儿子铭记于心。”
太上皇怅然若失:“从小你就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那时候在上书房,兄弟打闹弄污了你和小六的功课,小六那孩子会做人,自己熬夜补了一份次日如常交上,唯有你不肯——你说错就是错,不是你的错你不肯担着。”
“许多时候君王身不由己,是不能认错的,即便后悔也要一错到底。”太上皇神情肃然:“朕起初坐上皇位,内忧外乱,是靠着武将们撑起来的帝位,所以只要他们不谋逆,朕会永远这么宽和下去。”
皇上略带震惊,抬头看向太上皇。
“朕老了,不单不能认错,更是打心底不忍。譬如甄家,哪怕有了明白的错失,可乳娘进宫来一哭,朕如何下得去手。皇帝,朕百年后,为国家计,这些人家你大可按律法处置。”太上皇苍老的面容轻轻一抖:“只是不要做绝,不要伤了他们性命。”
皇上垂首答应,心中却想:可这些年他们包揽诉讼,勾结党羽买卖官职,贪官污吏横行,又伤了多少平民百姓的身家性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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