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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默默跪地趴着。
乾承帝看着眼前跪着的人,眼神却越来越冷。
“朕那时候就在心中想着,这么个爱折腾的小东西,天下间估计也就朕有这么一个了,可得把他守牢了,不能让别人夺了去。
“可谁知这日防夜防,竟没能防住家贼。”
说到最后一句,乾承帝的声音彻底沉了下去。
他冷冷看着眼前的人,伸手从他手中取走了那张纸。
他将那张纸打开,掸了掸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又重新叠起来收到了胸口。
随后他却蹲下身,笑着说道:“那小东西看的精明,实际却是个傻的。谁对他好,他便向着谁,不论前因。而他要对一个人好时,更是不计后果,竟然还敢与虎谋皮。
“可是魏尹,你能给他什么?
“你是能像朕一样,给他冠顶六宫的宠爱,集天下之资供养他?还是能像朕一样,为他找到一具活生生的身体,让他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朕身旁,不至于像个不能见人的婢妾,终日被关在后院中?
“你花半年想尽办法才能请动的圣手,朕能让他从应连山上一路爬到京城,给我的小人修指甲。而你为了留住他辛苦建立起来的掖庭司,朕也可以亲手毁掉它——”
听到这句话,魏尹终于抬起了头,怔怔看着乾承帝。
乾承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字一顿说道:“你想不想让他知道,掖庭司中布了多少你的人?又是谁初期给他大开方便之门,让他放心在宫中走货,却在之后眼看着他发展得越来越好有了出宫的心思,便开始动用人手限制掖庭司出货,又在宫外大肆打压价格,让他几乎寸步难行?
“魏尹啊魏尹,你的这些手段可真让朕惊喜呢!
“你用尽手段将他禁锢在宫中,却又护不住他,等到朕发现他时,他又成了那副惨兮兮的样子——
“当他在火场中哭泣求救,哀哀惨叫时,你又在哪里?”
魏尹听着这些话,脑中却不由出现在那三年间与对方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魏尹,我想给自己做个身体。”
“这个身体真的好棒啊啊啊啊啊!魏尹,你真的太好了,谢谢你!”
“宫外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你带我去瞧瞧好不好?”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真的好想去看看。”
“魏尹,等我有钱了,你就不要在这里干了,我们去外面生活好不好?”
“魏尹,我等你回来。”
有些东西好像是注定的,不属于你的,就算你如何拼尽全力用尽手段,依旧没有办法挽留住。
即便他们都曾以为,能够这样一辈子——
第48章
闻弛等了两天, 没有等到常小岁,却等来了个好消息。
裕亲王上奏,皇后受刺一案另有隐情, 魏尹乃受人控制,才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此次之事实乃荷度残孽蒙脱脱所为,青芝山已派人追查下去, 请求陛下还魏都督一个清白。
闻此,满朝哗然。
只是魏尹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 最终他手中实权被撤除, 被丢去了矿山做苦力。
“那矿山就在就在万藏山的边上,一般也就是牢里的苦囚在那边干活。那里的劳役十分繁重,日夜都要干活,吃又吃不饱, 缺衣少食十分严重。据说一个普通壮劳力, 在那里往往撑不过3个月。”
玲珑低着头, 在闻弛面前禀报着。
闻弛一听脸色都变了。
这尼玛跟死刑有什么区别?
“你去帮我将人提出来,在京中找个宅子先安置着。”闻弛道。
玲珑只得领命下去。
而闻弛对于魏尹的关注,却让其他侍女极为不解。
一个高瘦的侍女在玲珑走后, 走上前轻声对闻弛说道:“娘娘,您该做的都做了,那魏尹的下场,你又何须在意?陛下大婚之日到现在都不曾与您圆房,您实该在这件事上下些功夫才是。
“那永乾殿里的小贱人才去,您若现在不出手,这万一再蹦出个第2个第3个来,可该如何是好?”
小贱人闻弛:。。。
“是啊, 娘娘,”另一个闻弛压根认不出来的宫女也跳出来了,“奴婢知道您现在始终挂怀于那仙台之事,可那贱人即便一时风头无二又如何?陛下终究也不曾将她真正放在心上,否则她这一去,陛下又怎会无事发生一般高高兴兴地为您举办封后大典呢?”
风光不过三秒的闻弛:。。。
“娘娘,如今对于您来说,最重要的可是承怀皇嗣之事——”
即将怀孕的闻弛:。。。
听到这里,闻弛冷不丁打了个激灵,立马开口喝止道:“停!本宫知道了,你、你们赶紧给本宫弄点东西吃,本宫饿死了!”
直到几个人被他差遣得马不停蹄忙了起来,闻弛才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他绝不相信自己跑到这具身体来的事与狗皇帝没关系!
他敢打赌,这里面要是没有狗皇帝的手笔,他就给他生猴子!
将他塞到顾凝芷的身体里来,狗皇帝绝对包藏祸心,不安好心,恬不知耻,不可原谅!
闻弛愤愤想着,可随后却依旧美美地享受起他的羊肉汤来了。
然而半月之后,魏尹的事情还是没有着落。
闻弛等得心焦,唤来铃铛问。
铃铛却露出难色,“娘娘,那矿山里都是一些犯官之后,被看管得十分严实。奴婢只几次想办法,都没能将人赎出来。那守卫说,那座矿山之中囚犯,只有陛下的手谕才能提人。”
闻弛闻言,深吸一口气,连最爱的羊肉锅端上来都没心情吃了。
随后他起身就去找那半个多月都没来过的狗皇帝。
闻弛现在住在凤临宫,离永乾殿不远,距离理政殿倒是有一段路。
不过他现在可以乘坐凤辇,倒也不累。
到了理政殿外门,闻弛下了凤辇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他边走还边想着,好在现在的身体是皇后,要是个妃子,想进理政殿倒还是件难事。
随后他便被人拦在了殿门外。
常明一脸殷勤地将他迎入了侧殿。
于是闻弛便坐在榻上,听着外间乾承帝与那几个大臣之间的你来我往。
听着听着,闻弛便皱起了眉头。
三年过去,闻弛有些认不得这殿中的人,便只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跪在殿中央哭诉:
“陛下,江南之民苦也!采桑,养蚕,缫丝,日日从天亮做到天黑,有人的手都被煮熟了。一匹匹精美的丝绸从他们手上制出,可他们依旧吃不饱穿不暖。
“女孩从三四岁开始便学缫丝织绸,可即便出嫁、甚至是年老后入棺,身上都披不上一件好衣。
“只因再好的丝绸都被极低的价格卖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