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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棋已经玩起来,没顾上理他三叔。
“我们先走了,费棋,你注意眼睛,注意休息,过两天我们再来看你。”费则文说。
费棋撂下平板,慌乱看向费则文,“二叔三叔也很忙吗?”他有点失落,却还是挥挥手告别:“二叔三叔再见,不要太辛苦,爸爸就累垮了……”
费简打费则文一下,使了个眼色,“太热了,我们晚点再走吧。”说着又坐回费棋旁边,“你好好养身体,医生说你爸在恢复中。等你身体养好你爸也就醒了。”
“好。”费棋用力点点头。
费则文紧紧拽住床单。
他坐一旁听费简同费棋聊天,自己很难插上嘴。两人又陪着费棋待了一个小时才离开。
在疗养院门口,沉默许久的费则文突然开口:“我想把费棋接回去住。”
费简皱起眉头看着他,不置一词。费则文继续讲:“医疗设备和医生都带上,让他回去住。魏缇俐事情太多,照顾不了他。我闲,我来。”
“你少见他!照顾一久培养出感情就麻烦了。”费简点一只烟到路边抽上,烦躁。
“我当了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太自私,费则荣出事是老天给的惩罚,也是在给我机会,让我来担起责任。”
费简扔了烟,一脚踩灭,捧着费则文的脸义正言辞告诉他:“你没有自私。受害者需要承担什么责任?你不要一阵一阵的,清醒点,不要意气用事。”
他居然被费简教训不要意气用事,费则文觉得自己真混得不行。他拉开费简的手,低头埋下一片阴郁,他回言到:“我不管这是不是意气用事……但我不是受害者。”
费简僵在当场。
费则文独自回到家时,魏缇俐不在,这才知道她已经很少在这里住。他穿过中庭,去费棋原来的房间,准备后续的安排。突然有人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叫他名字,“文!费——费则文,费则文!”
他转头,一个黑头发绿眼睛的小孩背着书包冲到他跟前,费则文发现他比上一次见面时开朗、活泼多了。
童声清亮,中英文交杂着与他滔滔不绝,一会儿叫他“liar”,一会儿又无奈地说他“not good at Chinese”,最后从书包里掏出本子,指着姓名那一栏,念到:“费——淇。”
“NOT棋!”他写下一个棋字,把木字旁圈上打一把叉叉,“我是中国人,我可以帮助你中文!不要忘却你的——emm,Mother tongue……母……母……”
“母语。”
“Right!”
费则文听笑了,这小孩果然很可爱,中文说得跟机翻一样。而且他才来不久,还学得不深,不知道棋与淇是两个字,以为费则荣是白字先生。
费淇。费则文默念这个名字,心中太多压抑和难过,他难以想象费则荣是如何给这个孩子取这样一个名字的。
“Is Dad all right?我经常,想他很多,can you take me to him?”
也不知道费则荣施了什么法咒,让两个孩子都对他如此记挂,看来他扮个好爸爸,真的很到位。
“我带你去见他。”
费则文先带费淇去吃晚饭,一路上跟他解释,什么叫植物人,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他说费则荣出事后他就看相关的医疗书,希望能帮上忙,但大人们都不带他去见费则荣。
费淇见了费则荣,抓着他的手滔滔不绝讲了很多。费则荣躺在床上特别安静,他一直睁着眼,能看见,但不能聚焦,不能识别。费则文离他病床两步远,不再靠近。
最后费淇默默擦眼泪,再也说不出话来,费则文这才把他抱走。
费则荣也被接回了家。魏缇俐彻底搬了出去,但费则文依然叫人把她的房间时刻打扫干净。
费棋与费淇并不认识彼此,费则文也不想他们互相认识,这很残忍。有时费淇放学回来,会在路过费棋窗前时,把书包垫在脚下偷偷往里看一眼。
他摇头,叹道:“Poor guy!”
费棋从床上下来,苍白的小手揪住他的头发。
“How dare you!”费淇脚下的书包并不能提供地面那样平稳的受力,他在费棋的手中一点优势都没占到。
费棋这才喘过气,轻蔑道:“Now you poor than me.”
他气势汹汹关上窗,拉上窗帘。情绪激动致满脸通红,坐在床上很久,才终于露出一个大获全胜的笑。
回来后,费则文始终没有独自前去探望过费则荣。直到有一次,用费则荣的电脑时,收到一封加州来的E-mail,是情书,直白大胆,最后写:我是懦夫,在你沉睡时才敢直抒胸臆。虽然得不到回应,但也不会收到拒绝。
费则文心中发笑,天才也有犯蠢时,他是沉睡了,但他家人难免会看见,这不是招笑话吗?他关掉电脑,忽然意识到这应该是费则荣最私密的一台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