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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笑起来,“于广汉,大壮壮。”
于广汉眨了一下眼,突然眼角就湿润了。小孩儿被开启了回忆,喋喋不休起来:
“我记得你,大壮壮你总是带我玩儿,二大伯还非要你雕木头。”
于广汉笑了笑,“我才和你玩儿了几年,六岁的时候叔就把你接走了。”
小孩儿说:“我又回来了。”
兰湘扭着脖子看看于广汉,还有他面前似乎竟然是旧相识的小孩儿,感觉一头雾水。他问其他小孩儿道:
“你……你们也好几十岁?”
一个小孩儿摇摇头,点着手指头,“我也不知道我多少岁嘞。”
旁边小孩儿说:“你二十一岁,他二十三岁,我三十七岁……我知道大壮壮叔嘞。”
兰湘又回头看了于广汉一眼,恍然道:“哦,对,于先生老家就是这里的。——那,是不是当鬼了之后,想把自己变多少岁就变多少岁啊?”
第九十八章
小孩儿说:“俺又不知道,你以后自己当鬼了试试呗。”
兰湘猛地摇头:“算了算了,还是不了吧。”
这几个小孩儿似乎都不稀罕和兰湘说话,等那个小孩儿和于广汉“叙旧”完之后,都嫌弃地看兰湘一眼,过去和于广汉说话了。于广汉看着面前这一群孩子,竟然都有些面熟。
是来自深远的记忆中,或者是家乡的血缘里的熟悉感。
于广汉问道:“你们……为什么变成鬼了?”
“因为我们死了呀。”小孩儿说。
“为什么死了?你们是……怎么死的?”
兰湘心里一个咯噔。听说不能问鬼是怎么死的来着。
不过这些小萝卜头没有生气,并且回答了于广汉的问题。那个三十七岁的小萝卜头,摸着下巴仔细回想,似乎是因为记忆太过久远,他要把自己整个人生都看过一遍才能够复述出来。
“我八岁的时候就不在村子里了,因为爷爷把我卖了。”
于谷村是一个贫穷且偏僻的小村庄。世代待在陵山上,活了好几代人。
老人住在这里,年轻人在村里找到喜欢的姑娘,另立家庭,然后给村子添一个小孩子。
一直住在这里,靠着山林,自给自足,偶尔能下山一趟去看看,就很满足和喜庆。
但是后来,这里没有年轻人了。
外面天翻地覆,一切都是和于谷村截然不同的崭新。那里光彩夺目,让村里的年轻人看花了眼,纷纷背起行囊,离开家乡,再也不回头地远去了。
留下孩子,留下老人。
年轻人走了,老人不愿意走。孩子也不能走。但是老人永远是老人,孩子还会长大。
孩子长大后,他们再次离开了。
大雁纷飞,还会返回栖息,但是孩子不会。这个村子里,人是老旧的,房屋是老旧的,半埋在坟墓里,灰尘都扬起来,一动不动。
出去打拼的年轻人不需要累赘,就像是不愿意回来再看一眼古旧的他们生长之处一样。他们把孩子送回来,就完成了任务,再次远去了。
外面钢铁林立,他们泥土之躯。
没有前方,没有未来,这些老人,只有低头脚下的根。
那是一天晚上的时候,小孩儿爬到床底下藏他的弹珠。听见对面大伯和爷爷坐在外面。
“我人都找好了。”
那一方木头桌子上面是经年的油渍,桌子是半黑,擦不掉抹不去的驳杂。坐在红砖地面上,砖头地面也是经年尘污。
“就在今天晚上,村外头。”
桌子上放着一个玻璃杯,茶渍印在里面。底下一层黑,边缘棕黄,怎么也洗不掉的。茶杯放下,里面的水晃了晃,地上还有掉下的烟灰。
“反正都要走,我不养!来了又走、来了又走……”
他爷爷又卷了一支烟。
“外头有好日子,尽早出去过。”
布鞋底磋磨着地上的烟头,那是劣质的白纸卷的烟丝。他爹托人捎回来过好烟,那种圆溜溜一根一根在盒子里摆好的,他爷爷舍不得抽。
“反正,我一辈子就在这里。曾孙不要,孙儿也不要。他们不喜欢这里,我自己守着。”
半夜的时候他爷爷把他从被窝里叫醒,说要带他见他爹。他没哭,跟着出去。
商量好价钱,他爷爷还扛了两袋子大米。跟他说:
“你出去,找你爹去。”
他乖乖跟着那个叔走了,走着艰难的石头满地的山路,下山的时候太阳都升起来。
山上什么都没有,山下那么稀稀落落,原来远处高大且光鲜夺目。
后来就,一个一个,他们被送下山去。
在外面辗转,因为被转手时候受了苛待,身体不好,他没能等到爷爷那个年纪就永远地留在他乡。死了之后看不到也听不到,但是……
想回家。
不管在外面待了多少年,回来仍然是孩子。
*
傅子宁和傅卫已经数不清他们把这些村民杀了多少遍。
仿佛他们是被困在不真实的梦魇里面,这些村民阻拦他们靠近中央。
很快,傅震轩不耐烦了,举起手掌,周身灵力鼓动,慢慢的,一抹闪光在他掌心出现。
他喝道:“退开!”
傅子宁和傅卫迅速退到两边,而后倏地凭空降下雷霆,带着劈裂这一整个空间的威势,落到这群村民之间。
“轰隆——”
雷光落下,饶是傅震轩也忍不住力虚,略微急促地喘息。原地那些村民成了被劈焦的尸体,陈横在四人面前,焦臭味道扑鼻。
傅震轩环视四周,却是拧起了眉头:
“不是幻境。”
傅卫震惊道:“所以这些人到底……”
傅义华道:“不管他们,转移符咒。”
他抬手在空中画下符文,灵力注入其中。然而最后一笔还没画完,整个符文便消散了。傅义华大惊,咬破指尖再次画起来。
“没用的。”傅震轩目光沉沉,说道。“这里是形成了一个‘域’,空间被锁定了。”
傅子宁惊慌道:“那岂不是……也无法用符咒离开了?”
旁边傅卫突然再次惊慌地喊道:“快看!他们怎么……站起来了?!”
几人立即看过去,之间那边陈横了一地的村民们的尸体,竟然慢慢爬了起来。枯瘦的身体,稀落的头发,这些老人——全都站了起来,沉默而空洞地看向四人。
傅卫和傅子宁两个小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