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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念头。
但很快的,他发现在大阵另一侧,被慕景深撕开的虚影残屑零星聚起,天坑石壁符文光芒大放,丝丝缕缕光芒瞬间汇聚向那虚影——仅仅是眨眼之间,白骨生出血肉,浇筑为人形,一个不再是虚影、而是真真正正的“人”出现了。
那是一个男人,白发白须,面容却很年轻,看着不过三十。
这个人的模样落入温暮眼中,一瞬间,他浑身冰凉,凉到如坠冰窟。
在得知浮屠大阵存在,成为守阵之人时,他的大脑就被大阵传承了一部分记忆……在那些记忆里,就有创建大阵之人的脸。
而眼前这个男人……正是两千年前,创建浮屠大阵之人。
天坑上方,黑豹赤色眼眸血光流转,冷冷地盯着那个白发白须的男人。
男人冲他微微一笑,抬起手指——
下一秒,黑豹身前的空间猝变,它所处之地不再是大阵上方的天空,而是某个地下深处。
在他面前也不再是刚才的白发白须男人,而是温暮和依然昏迷的云萧。
黑豹:“……”
“呼,呼……”
温暮大口大口喘气,突然捂住嘴,呕出一口血。
黑豹:“…………”
它在沉默中变回年轻男子的模样,抱起自己的师尊,道:“是你把我带到了这里?”
温暮:“废……废话……”
冷汗泠泠落下,他的脸色惨白,显然因为刚才的举动而付出了极大代价。
慕景深沉默皱眉,直到温暮喘了一会气,终于恢复一些之后,才再次开口道:“多谢。”
“但是为什么,我明明可以杀了那个人。”
温暮:“……你的力量恐怕还没完全恢复吧……刚才一直强行维持着人形到本体的转变,对你来说,恐怕也压力不小。”
慕景深一下子不说话了。
温暮叹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慢慢地道:“我作为守阵之人,可以借用部分大阵的力量,所以我才能把你带到这里……带到这个阵眼里来。”
慕景深:“阵眼?”
不知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怀中的云萧一眼。
温暮道:“是的,那个人应该进不到这里来,因为——”
他抬手,指向一边。
慕景深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下一秒,瞳孔猝然收缩。
这里是一片纯白无暇的空间,四周生着赤红色的莲花,而在那片血色莲花之中,躺着一个人。
长长的墨发散落白衣之间,那人静静沉睡着,脸庞美丽而沉静。
慕景深在原地僵了许久,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看怀中的云萧,再看向那人。
——这个沉睡在阵眼之中的人……和他怀中的师尊,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
慕景深听见一道震惊的声音,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暮与他对视,片刻后也看向那个沉睡在血色莲花之中的人,低声道:
“这才是云萧真正的身体……而原本躺在这里的,应该是你。”
“千年前,你的师尊为了你,以自己为代价镇入浮屠大阵——永生永世,都要成为这道大阵的阵眼,无法解脱。”
第四十二章 真相 千年已过
“……什么?”
温暮的话落入耳边, 慕景深大脑登时陷入短暂空白。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温暮看着他震惊的模样,摇摇头,叹息一声道:
“浮屠大阵, 镇住的是世间恶念与邪气,一旦大阵被破坏,那么这些邪恶就会倾泻而出,这个世间也将不复存在。”
“千年前, 你体内的天魔血脉觉醒, 天一宗意欲除你,是你师尊站出来, 以一人之力对抗宗门,执意要护你。”
“但谁也没想到, 因为你的降世, 居然导致浮屠大阵原本的阵眼动荡,并且无可挽回地破碎。”
温暮说到这里停顿一下, 看了云萧一眼。而慕景深也低头,紧紧握住师尊的手, 指尖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
“浮屠大阵的阵眼是维持整个大阵平衡的关键, 阵眼被毁, 意味着浮屠大阵也要失衡,到那时, 人间将面临覆灭的危机。”
“原本只有你一人,尚不足以灭世,你师尊还能护着你, 但因为你的血脉觉醒导致大阵阵眼被毁……这下子,天下苍生都要因你而亡,你的师尊面临整个修真界与人间的命运, 就算再想护你,也无能为力。”
慕景深眼底泛上血丝,哑声道:“所以……从一开始,就是我害了师尊。”
温暮沉默几秒,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继续道:“当时,修真界决定杀你,以你的灵魂血肉作为阵眼,镇住浮屠大阵。但要杀你并不容易,毕竟那时你已觉醒为天魔,实力由大乘高阶直逼渡劫中阶——而在修真界中,唯有同为渡劫中阶的云萧能与你一战。”
“于是,他向修真界提出条件,他可以镇压天魔,但仅仅是将你封印。而他会代替你作为阵眼,镇住浮屠大阵。”
慕景深埋下头,将脸深深埋进云萧发间,许久没有抬起。
他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眼前曾经闪过他的师尊站在大阵之上,被锁链缠身的画面……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见过了真相。
——由他亲手造成的,血淋淋的真相。
温暮的声音还在旁边响起:“最初,修真界并不同意,是你师尊执意如此,甚至以死相逼,威胁整个修真界若不答应,那么就任由天魔肆虐、大阵被毁,整个人间亦随之覆灭。”
“在你师尊的坚持下,修真界不得不答应,于是他来到你面前,将你亲手封印……在这之后,他又作为阵眼,被镇入浮屠大阵。”
“这就是当年的真相,是你师尊一直不想和你说的真相。”
“……”
温暮话音落下,纯白空间里,许久没有回音。
温暮静静地注视慕景深,察觉到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尽管将脸埋在云萧发间,但似乎有某种液体流出,湿润了云萧墨发。
他安静地等了很久,终于等到慕景深再次抬头。
“是我的错……”
慕景深嗓音沙哑,粗粝如被砂纸摩挲过。他抵着云萧冰冷的脸庞轻蹭,像久未归家的幼兽,眷恋而不舍得移开。
“是我……害了师尊……”
过去千年里,他大部分时候都在沉睡,偶尔清醒时,睁眼看见的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个时候,他总会想起自己的师尊,猜测师尊此时在干什么,是不是已经忘了他,正和别的人……
这样的想法沉淀千年,当他终于打破封印而出时,他对于他的师尊,确实有一分恨意。
尽管那分恨意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