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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说出来许久都没得到回应,李北寒以为二妈妈已睡着了,睡着了也好,旧事重提,徒增伤心,二妈妈已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他说那话简直没过脑子,以二妈妈这些天对他的态度,要是听见了,一定觉得他是在揭他的伤疤,更要话里带刺地嘲讽他了。
张玉衡的声音幽幽响起,在黑暗中,宛如叹息,“我每日每夜,都在想。”
李北寒心脏仿佛插了一把利刃,又横过来翻搅,他们的孩子……他把二妈妈楼得更紧,心痛地连呼吸都变成了折磨,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明明早就知道那个孩子没能来到世上,最可笑的是,罪魁还是他的父亲,为了保护他丢掉了自己的性命的男人。多么可笑,多么讽刺,他没能做好自己孩子的父亲,也没能做好自己父亲的儿子。他痛的喘不过气,大口大口地呼吸也无济于事,浑身颤抖着,把脸埋在二妈妈胸前。
须臾,张玉衡怀里传来湿意,黑暗中,回荡着压抑的哭声,久久、久久。
第五十四章 “她有喜啦?”
第五十四章
海上花。
吊顶大水晶灯投射下璀璨迷离的白光,乐队演奏出流淌不息的华丽乐章,可容千人的大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着军装、礼服的男男女女或三五成群端着酒杯交际,或两两相拥在舞池中旋转,黑头发黑眼珠的炎黄子孙和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洋人都处处可见,谈笑风生,战争的硝烟无法蔓延至此,死在敌人枪炮下的兵卒也永远无法想象己方与敌方的最高层也能亲密如斯,仿佛一场场死伤惨重的战争无足轻重,不能在靡丽的夜晚搅起任何涟漪。
张玉衡站在舞池边缘,远远地看着李北寒同各国外交使节亲密交谈。
很少有人知道,平日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李北寒李司令对英语、俄语、德语、日语都有最基本的掌握,发音如何不说,但能听懂日常对话,对一些涉及到军事、政治的词汇更是一清二楚。只是,他平时不管和哪国使节交谈,都要带翻译官,在翻译官把各国语言翻译完之前,绝不露出一点自己对他们的话心知肚明的蛛丝马迹。今夜亦如是,张玉衡一看就知道,李北寒又在装傻了,真是可笑。
“二妈妈,”一道熟悉的女声在旁边道,“媳妇儿给您请安。”
张玉衡打了个寒颤。
他别过脸,果然,是帅府的少奶奶,朱娉婷。上回见,也是在一场宴会上,彼时他没心思留意,今晚方察觉她似乎比去鸾台路时丰腴了一些,想来,是源于新婚生活的滋润。就算当中出了李长川遇刺身亡的事,也没能影响这对儿新婚夫妇的燕尔蜜意。可不是,如今的李北寒已是东三省保安军总司令了,当太子哪儿有当皇帝来的痛快?当太子妃更没有当皇后舒坦。帅府还有个能干的五夫人为她上下打点,她有什么好操心的呢?
他挤出一点笑,说:“哪儿那么多规矩。”
他和朱娉婷相处难免有几分怪异之感,他也不明白为何这位帅府的少奶奶、李司令的好夫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同他亲近,于公,他和帅府的资金来往是五夫人一手操办,五夫人怎么可能放权给她,于私,李长川已死,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不会再回帅府,这位司令夫人实在没有亲近他的必要。
张玉衡忍不住望向李北寒的方向,恰巧,李北寒也在看他,隔的这么远,他看不太清楚李北寒的表情,只觉得他那双眼睛阴冷异常。为什么?难道,是怕他对他的娇妻说什么不当说的话?李北寒未免也太瞧不起他了,他再荒唐,也不会去为难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冤有头,债有主,这个小姑娘又做错什么了呢?
朱娉婷道:“二妈妈,我听说近来发生过不少治安事件,您在鸾台路住着,我一直放不下心,您不如回帅府住,您那几间房子,我每天都让人洒扫收拾,都给您看着呢,不管您哪天想回,都很便宜。”
张玉衡心中滋味复杂,嘲讽地笑了笑,他宁愿死在外头都不要再回帅府啦,那儿比阴曹地府还要让他厌恶,这些年,他最不想回忆的那些记忆都在那儿发生,就算如今鸾台路也沦落成李北寒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外宅,终归还是比帅府强。不过,他啜了口酒,心想,不过,这小姑娘倒有几分帅府当家主母的架势,和五夫人多少有点相似,真不愧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