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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二爷乃奉天城内一等一的名医,家学渊源,七岁就能把《药经》倒背如流,尤其擅长治疗妇科痼疾,晚清还入皇宫给老佛爷请过脉,如今在奉天,也不是寻常人家能请到家来诊脉的医科圣手。
他问候过李长川,就拿出小枕头,要给二夫人切脉。
张玉衡将手放上去,垂下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倘他真的怀了孕,白二爷一定能诊出来,这会儿李长川或许会喜不自胜,可一旦李北珩将他说的“信”拿出来,一切都铁板钉钉,再没有回转余地。
或许,李北珩等的就是他有孕在身的消息传满帅府,这样,方能将事情闹到无可收拾,把他置于死地。他和李北珩来往不多,和三夫人也是,李北珩何至于如此恨他?难道,只是因为他“眼里只有李北寒”?
简直荒谬!
张玉衡紧咬牙关。
白二爷闭目沉思,手指搭在张玉衡腕上,等待的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让人的呼吸无比艰难,恨不得铡刀立时落下,痛痛快快地将脑袋砍下来,也比如此折磨人来的轻松。
“二夫人,你这——”
张玉衡强作镇定,问:“嗯?”
他想朝白二爷使个眼色,或者摇摇头,让他不要把脉案如实说出,可李长川就在一边儿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只怕他有一点儿不寻常的举动都要被瞧出来,因此什么都不能做。
“——或许是思虑过度,贵体生恙。敢问您,近来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张玉衡怔怔道:“……这些天,忙着矿上的事。”
含英察言观色,连忙道:“二爷不知道,我们小姐这些天为了生意,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我们做下人的,想收拾点滋补的东西,又碍于‘虚不受补’的道理,不敢擅作主张。您难得来,请一定给我们小姐好好儿调理调理。”
他们正说着话,李长川面色不虞地站起来,作势要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头也不回道:“白大夫,你也给他看看,怎么这么多年都怀不上,该治就治,一个女人,连个孩子都不能生,还有什么用处!”
李长川扬长而去。
张玉衡不知自己这会儿究竟是喜是悲,既没怀孕,那李北珩手中的“信”威胁也便没那么大,尚有转圜余地,可这么多回,他还是没能怀上孩子,莫非真的让这些年吃过的虎狼药坏了身子?他是不是,再没法生自己的孩子?
张玉衡捂住脸,正要让含英送白二爷出去,没成想,白二爷擦擦满头冷汗,小心翼翼道:“这会儿……好说话么?”
张玉衡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时,连翘见李长川离开,战战兢兢进屋来,一下儿跪在张玉衡跟前,请罪道:“小姐,奴婢见情势不对,在大夫进屋前,求了他只说小姐近来过于劳累,不说、不说……奴婢僭越,求小姐处置。”
这么说……
张玉衡看向白二爷,颤声问:“那我……”
白二爷点头道:“没错儿,二夫人,您大喜。”
张玉衡这会儿,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差点儿晕厥过去,这一天,起起伏伏的, 把他弄的都无所适从了。
他回过神,赏了一大堆金叶子给白二爷,白二爷连忙推拒,说他能有今天,全靠过去张总督栽培,这点儿小事儿,如何能回报万一?再说,他这些年行医不捐富贵贫贱,给拿不出救命钱的医患也用好药,要不是有张氏银号撑着,又哪儿能救那么多人?
他再不要,张玉衡也一定要给,白二爷只好收下,又说会亲自准备安胎药,届时请含英姑娘亲自去医馆拿,否则交给旁人,总也不安心,这当然也是张玉衡的意思,在这样的事儿上,再小心都不为过。
白二爷千恩万谢地走了。
含英送白二爷出府,张玉衡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儿,他真的,有了喜脉,有了孩子,这是他和北寒的孩子……不能让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