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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北珩也没比北寒小多少,怎么显得这么幼稚,没说两句话,怎么还哭上了?不过是记得他不能喝酒,他就激动成这样,可见平日真的被冷落惯了。
“行了,别哭了,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小海,先别回帅府,找个馆子,吃顿火锅儿,等二少爷哭完了,咱们再回去。”
李北珩一下儿擦掉眼泪,不好意思道:“二妈妈,我没哭,只是嗓子不舒服。”
张玉衡看着他红通通的鼻尖,善意地笑了一下儿。
打这天起,李北珩就算成了张玉衡的小跟班儿,不管张玉衡干什么,他都要跟在后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捧场,连张玉衡给白水矿写的匾,都被他吹的天上有地上无,可比王羲之、赵孟頫,弄的张玉衡自个儿都不好意思了。
帅府从管家到佣人,都觉得一向闷着头不吭声的二少爷变了个人似的,比当年的大少爷有过之而无不及,成天跟在二夫人屁股后头,二夫人往东他不往西,二夫人往南他不往北,比丫鬟小厮还尽职尽责。
在帅府待的时间长的老人儿们觉得奇哉怪也,当年,二夫人三夫人前后脚进门儿,那会儿大少和二少年龄差不多,大少成天黏着二夫人,二少天天躲在屋里不出来,这会儿,二少怎么又和二夫人亲近起来了?
索性李北珩在帅府一向没人在意,连他老子李长川都对自己这个儿子不以为然,早下过考语,认为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没法儿入伍,建功立业,成日读些“酸不拉唧的书”,读的“脑袋都变成方的了”,不把他放在心上,他和谁亲近,李长川也懒得搭理。
如此一来,李北珩更如鱼得水,成天往二妈妈屋里跑,二妈妈出去谈生意,他也鞍前马后地陪着,要不是张玉衡不吩咐他做事儿,他都要成张玉衡的小伙计了。
李北寒北上七天后,终于写了信回奉天,其中一封正是给二妈妈张玉衡的,张玉衡将信拆开,细细品读,果然没看见“过火”的话,无非就是和他报平安,又和他请安,旁的一句没提。
明明是张玉衡自己说不要他胡说八道,可北寒真的这么正儿八经,他心里又觉得不舒坦,这些官样儿文章,写了和没写又什么两样?无非都是些片儿汤话,一点儿真情实意都没有。
张玉衡将来信揉成一团,想扔,正要扔出去的时候,又变了主意,将揉作一团的信纸展开。
李北珩恰巧掀门帘儿进来,“二妈妈,您在看什么?”
张玉衡清清嗓子,说:“北寒写了报平安的信,差人刚送来。”
李北珩目光扫过皱巴巴的信纸,没吭声。
收到信的当晚,张玉衡沐浴毕,换过寝衣,靠着堆起来的软枕,借着床边一盏灯光,翻来覆去地看那封全是片儿汤话的信,北寒的字儿很好看,笔锋有力,如利剑出鞘,和他的人一样,锋芒毕露,傲气凌人。
含英过来给小姐掖被子,瞟一眼他手里的信,笑道:“盼啊盼,也不知盼到什么时候能把小爷盼回来,要是小爷知道您这么想他,怕都不舍得带兵打仗去了。”
张玉衡把信阖上,说:“是剿匪,不是打仗,再说,他不去,要谁去,都在锦绣堆里待着,早早晚晚,连自家的命都保不住。”
含英压着嗓子,小声道:“小姐,您在说二少爷么?”
张玉衡没说话。
含英一边儿给小姐收拾零零碎碎的物件儿,一边儿说:“我看二少爷只是文弱了点儿,阴森了点儿,缠人了点儿,也没什么不好。”
张玉衡教她给逗笑了,说:“你这张嘴,早早晚晚,都要给你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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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正说笑,张玉衡忽然觉得,一股翻滚的气息从身体里边儿涌出来,他连忙捂住嘴,作势欲呕。
含英慌忙将痰盂儿拿过来,一边儿轻轻拍小姐的背,一边儿忧心忡忡地问:“小姐,不要紧吧,是不是吃坏了东西,要不要叫大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