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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有个家,拼命讨好。
    如果没有家,安息也很好。
    第67章
    最后一只堕灵死了。
    这幢位处异世界的豪华别墅失去支撑, 陡然间震颤起来,灯光摇曳,堆得到处都是的笼子咔咔作响。
    许愿有点站不稳, 手忽然被人牵住了。
    牵着她的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拉着她往外跑, 晃来晃去的房子里, 他手臂上仍在渗血, 但把她护得周全。
    穿过大房间,穿过长长的走道, 到了大厅, 又下楼梯,跑到一楼去。
    房子轰然坍塌前, 四个人已经跑出大门, 站在昏暗室外。
    四周森黑, 中天之上圆月高照。
    柳小明喘不上气来, 许愿也有点腿软。眼前塌成一座废墟的大房子像颜料融进黑水里,渐渐地, 渐渐地, 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树影寂寂。
    只剩一座半倒塌的砖屋,爬着杂草。
    地上的香已燃尽了, 黄纸钱的灰低低地飘, 不远处摆了三个大包裹, 没派上用场的石阵也堆在一边。
    回到现世了。
    很静。
    只对着眼前这座脏兮兮的废弃屋子,旁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它曾与怎样一座富丽的屋宇连在一起。
    缓过气来的柳小明微微俯身,揉着跑太快而有些发疼的小腿。“真像是做了个怪梦……”
    开茶话会的颜料和镜子,垂垂将死的马桶。是挺奇怪的。
    邢若薇道,“反正我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死了。”
    许愿心里有些惴惴。马桶临死前, 究竟是在对谁说话呢?是它眼睛花了看错了,还是当时当地,那个大房间里确实站着个他们看不见的人?
    寂静里忽然响起一阵钢琴曲,《诉说》的旋律。程楚歌的手机响了。与此同时,许愿口袋里也有一只手机在振动。
    毕竟是复制来的。
    她微微一僵,有点尴尬。
    他接电话的同时,往她振个不停的口袋瞥了一眼,大概是猜到了,但没有说什么。
    电话那边是刑侦局几个组员有些兴奋的声音。就在几分钟前,嫌疑人洛斌的银行账目里突然出现大量资金漏洞,银行已经开始紧急查账。他公司的产品也不知怎么的,纷纷报废,瞬间涌出的消费投诉竟是把管理部门的网站服务器挤塌了。
    没了来自异物的助力,某位前不久还洋洋自得的企业家就快成为丧家之犬了。
    可怜该企业家仍在想办法闯进被“市政形象工程”围起来的这片地域。
    程楚歌挂了电话。“走吧。”
    他另一只手里仍牵着一只纤细的手,不放开。
    接下来几周对洛斌的处理是花了不少力气的。虽然这个人自大、不讨喜,而且不算太聪明,但毕竟挂了个新兴企业家的名头,五年里,凭着家业在各路上结交了不少“朋友”,一时落难,也有那么几个“仗义”出手救他的。
    但那也不过是一开始的事。
    随着午岭雨公司的产品大批量出现不明问题,消费者连连退货,又不停有政府部门上门检查,连八卦新闻小报都知道这家公司是彻底完了,即使接了手,也不再是从前的香饽饽,只是个烂摊子而已。
    于是再也没人理会他了。
    一时风光,在商业创意大会上被众人团团簇拥的“明星”,连个探监的人都没有。从前他不关心任何人,只想出风头,现在风头没了,狐朋狗友也散了。
    听说他独自呆在监狱里时,时常咬牙切齿,说要出去报仇——只要他能找到他的马桶。
    狱警当然是以为他疯了。
    听说他还时常对着监狱里的各种物件喃喃自语,说他可以给它们一个家,只要它们愿意帮他,他是永远不会丢弃它们的。
    它们当然什么也没有说。
    有一天,许愿作为小助手,跟着程楚歌到关押洛斌的静山监狱去问话,搜集证据。这人作恶多端,过去靠着堕灵遮掩下来的事一桩桩浮出来,有点触目惊心。
    五年前A大的电梯事故跟他有关。四年前某公司的纵火案跟他有关。三年前跨省大桥坍塌事故跟他有关……今年的青山园镜子杀人案也跟他有关。
    手下这么多条人命,看上去是从别人那里掠夺了很多很多东西,但是——虽然被掠夺的人确实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可掠夺者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得到。连个探监的人都没有。
    大概恶本就是一种必定损人但未必利己的事。
    车停下来,静山监狱到了。
    这座建于上个世纪的建筑仍保持着上个世纪的朴素风格,外墙是灰扑扑的,地是水泥地,门前是一幅上世纪的反犯罪宣传墙画,色彩鲜艳,年年补色。
    画上是七座高山,姿态各异,各自代表一种“恶”。画面上方用血红的大字写着两句宣传语——“击毁七座人性恶山,塑造当代良好公民”。画家姓言,落款在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