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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的时候我很明确,因为除了画画,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所以我告诉自己,人生只做好这一件事就够了。”
“……但那样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不可能孤立自己,永远只呆在这个世界里。我不想做个疯子。”
他不可避免地和所有人一样,深陷于那些世俗的,虚无的,累赘的,自欺欺人的凡尘事中。
他也许不像那些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整日被焦虑蚕食,他的压力并不来自于事业,而是很单纯的在于如何实现自我的价值。
“我去阿坝,不是为了找什么宝藏。我只是想知道,除了画画,我还能做什么,对这个世界而言,我的价值是什么。”
訾岳庭转而望向她,“这幅画展出后,我们的生活可能会不太平静。但无论外界怎么说,对我而言,这就是我最好的作品。你认可它,就够了。”
76. 负重
与何冰的舆论战让人精疲力竭, 訾岳庭早有预期,这件事的曝光必然不会带给他任何正面的影响,但却低估了它带来的负面内耗。
抨击文章刊载后,网络上便涌现了众多水军一面倒地支持何冰, 加上业内对“抄袭”的界定并没有统一的体量标准, 事件的热度只得到了小范围内的曝光。
艺术圈中, 不予置评的中立者居多, 但訾岳庭也得到了不少同行的声援。圈中不耻何冰创作行径的人亦有不少, 只不过敢站出来正面较量的寥寥无几。加之近年来洗脑式的饭圈文化侵蚀, 何冰在社媒上也有一群无知无智的追随者们, 他们深深迷恋于何冰所营造和包装出来的艺术家人设, 并第一时间高举键盘捍卫他们的“偶像”。
用他们最擅长玩的文字游戏, 诡辩, 制造伪逻辑,偷换概念, 颠倒是非黑白。
诸如此蝗虫之辈,不足挂齿。
真正让訾岳庭困扰煎熬的, 已不再是这件事情的本质。他身边包围了太多烦杂喧嚣的声音, 精神负重直接影响到了他的意志,以及创作心态。
他步入了某种混沌,如同十年前的逆境重演。
谁不是头顶千斤巨石,用最后的力气,在与这世界抗争。
可糟糕的是,这世界从未改变过。
善良除了感动自己,无法撼动任何人,甚至会被变本加厉的恶意以对。
而不要脸的人,总能活得比较轻松。
林悠的脾气直, 还曾几次到何冰的画廊要与人理论,当然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们是在和商人做较量,和一个会利用社媒,运作资本,并且深谙行业规则的商人做较量。
而筹码仅仅是他们手握的“真理”。
事件在网上吵到最凶的时候,訾崇茂把訾岳庭单独叫回了老宅。老爷子坐在老梨花木藤椅上,说了这么几句话。
“两君子无争,相让故也;一君子一小人无争,有容故也;争者两小人也,有识者奈何自处于小人?世上事,并非每一件都需要争辩。清者自清,坦荡如砥。争辩,是因为尚有野心,有胜心,有欲望。你这么多年画不出一幅像样作品,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段时间已有不少人来探他的口风,想听他表态,但訾崇茂却至始至终未置一词。
对訾岳庭而言,他不仅仅是父亲,更是他的标榜,一直以来崇敬的人。比起父亲的关怀,他更想得到的是一句认可。
“如果不争不辩,小人只会长命百岁。您运气好,没有生在一个功利的世道,可以吃大锅饭,六根清净,但这世界变了。”
訾岳庭自认没到那个境界,可以认“忍”认“输”,也不赞同这是有失体面的争辩。
老爷子心平气和,也不辩什么世道,因为他深知世道是人所无法改变的。人年轻时,总想得太宽太阔,满腔愤慨,脚不着地,总以为世界只对他一人不公平。
訾崇茂知道儿子是个什么脾性,看着温,实际扔个石子儿就沸了,最吃的就是激将法。
“画展我去看了。还是十年前的水平,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你就是太聪明了,知道市场喜欢什么样风格,会追捧什么人,费劲心力想着迎合它,最后就成了四不像。”
訾岳庭也不甘示弱,“你总要我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是,我承认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我的画不行,是我的问题。别人拿了我的画,是他的问题。这是两码事。”
“我从没说过你的画不行。你的问题,是你没有认清自己想要什么。你遇到个让你心动的女孩,为她画了一幅画,最单纯的动机,所以画出了最纯粹的作品。但你打算一辈子就靠这种灵感续命?你还有几年的创作生涯,还剩多少名气,你想过吗?”
訾崇茂的话,每一句都戳在他的怯懦上。他无可否认,无法作答,也无法面对。
于是他自暴自弃道:“我没打算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