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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许彦柏和他不一样,那哪儿能找到和他一样的人?
訾岳庭愣在原地,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也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她在哭。
林悠当他看不见,用手背抹了下脸,掩耳盗铃道:“是雨。”
訾岳庭看着她,鬼使神差说了句,“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显然林悠并不领情,“我二十四岁了,不需要监护人。”
訾岳庭哽住,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突然看见她落泪,觉得心疼。他其实并不清楚她流泪的缘由,连那句话也是多余说的。有林文彬在,她何必要找他?
但很快,林悠就收整好了情绪,“画我会交给小叔的。你回去吧,别淋湿了。”
回去的路上,訾岳庭开车经过了那条被砸车的小道。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人,偶然见到几辆停在小树林边的汽车,不猜也知道是做什么的。
生活太苦,谁都需要找乐子。像林悠那样活着的人,才是大多数。工作生活,仿佛不懂寂寞,又或是早被生活的平淡所麻痹。
訾岳庭想,她明明这样年轻,这样美丽,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应该有一个人带她去看看万花世界,体验人生种种。今晚,他发现自己很愿意做一个导师。
回到家中,訾岳庭进到画室,独自坐了一会儿,最后翻出了藏在书柜中的剪报。
「林国栋,生前系北川羌族自治县小坝乡公安分局副局长,2008年5月25日,因保护一名处在极度危险中的女记者光荣牺牲。」
是的,这份报纸他还留着。而关于那场灾难的一切,他都记得很清楚。
11. 交代 二〇〇八年春。
二〇〇八年,春。
訾岳庭背着画具画箱,坐上小巴车,踏上前往北川支教的路。
同行的支教老师来自五湖四海,有来自北京的大学生,来自浙江的人民教师,还有和他一样的自由职业者。
面包车上,羌族大叔与同行人打趣道:“北方冻皮,南方冻骨。你们北方人来了这儿,不一定熬得住。”
北方人当然不信,大叔转头又问訾岳庭:“你是从哪来的?哈尔滨?”
訾岳庭答:“锦城。”
大叔一听,说起了土话,也不怕得罪车里的其他人,“咱四川小伙就是长得亮敞。”
山区的路不宽敞,小巴车一路晃啊晃,穿山又越岭。訾岳庭看着窗外满山葱郁,有感于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美院出来的人,真正一心一意留在艺术行业里的很少。过几年再看,各行各业的都有。做教育培训的,整容的,餐饮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见不着的。
从巴黎回来后,訾岳庭没有走那条当下最时兴的路,会说几句英文,参加过几个展,就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艺术家,完全功利化。
如果一个人想要收获名利,那么他会得到他想要的,遍地都是沽名钓誉者,根本不缺他这一个。
訾岳庭很清楚,自己的创作生涯不过才刚刚开始。
在欧洲的那两年,他看过蓬皮杜,去过双年展,在MoMA逛了一个又一个下午。西方艺术的瑰丽曾深深触动他,也让他开始迷惘,自己的定位究竟是什么。
像Vedova一样在画布上泼油漆,还是像杜尚一样把小便池搬进博物馆……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式。没有人能说清楚,下一个浪潮是什么。
东西方的艺术语言存在沟壑,与水土、文化、人情风貌也有关系。
没有受过宗教文化洗礼的东方人,很难受触于乌菲兹里高悬的文艺复兴油画。无论现世如何歌颂那些不朽的大师们,后世也诞生不了能与之比肩的作品。当代艺术更像一种快餐品,人们不再为信仰而作画,转而服务于大众趣味,服务于金钱。
訾岳庭选择了回来。回到了生养自己的土地,他想去看看真正的农村,最好是个有山有水的地方。
林文彬告诉他,“我老家,大山沟,你想看的都有。”
于是他来到了北川。
躲进深山老林里,是艺术家们逃避现实最常见的方式。訾岳庭并不否认自己有想要避世的情绪在作祟。他不愿与世俗合流,一心只想走自己的路。年轻给了他足够的底气,若没有路,便用双足开路,若未尽兴,绝不轻易靠岸。
小巴车开过湔江坝桥,羌族大叔与年轻人介绍起了北川县城,“这是迴龙街,平时最热闹的地方。咱们这儿是大禹的故乡,就是大禹治水的那个大禹,一会儿就能路过大禹庙了 。”
窗外,街口的小商贩在插科打诨,本就不宽敞的路两边拉着「喜迎十七大」的红条幅。行人多,汽车少,每隔数十米就有一座绿色的电话亭,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