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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错?我倒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错!!你这一笔,又该怎么算!!”
诺大的宫殿,全是女人崩溃的嘶吼。
元德帝背在身后的手亦握成拳,他深吸一口气,回过身来。
天寒地冻的,皇后只穿单薄的中衣,披头散发,涕泗横流,不见半点金贵高雅,宛若疯妇。
也是这一刻,元德帝才终于从她的疯态中窥伺到了这些年来,她压抑在端庄雅态下的另一面。
或许,再过去无数个日夜,当她端着贤惠姿态与他相处时,心中积压的,都是恨吧。
元德帝丝毫不想与她争辩什么。
以她如今的状态,在无尽的自我折磨中,可能早就忘了,长子元琅,出生就是带病的。
那是元德帝的第一个儿子,他岂会不关心不在意。
御医成群的请,药材食材皆用最好的。
可他注定是个留不住的孩子。
元德帝也不懂,为什么孩子生下来会留不住。
直至御医的一席话,令他无言以对——皇后有孕期间,情绪一直不佳,几度有小产征兆。
须知孩子在母体中的生长状态,会直接影响出生后的情况。
长子元琅之所以出生便得病,活不过弱冠,症结所在,是他在母体时就未被养好。
那一瞬间,元德帝只觉得格外讽刺。
即便长孙嬅并非他最满意的皇后,可是在娶她为妻那日起,他便切断了所有无谓的念头。
长孙嬅对他来说,并不算男女情爱上最珍贵的女人。
但应该给与妻子的关怀与尊重,他从未少半分。
整个后宫,无人能威胁她的皇后地位。
他自以为问心无愧,换来的结果,是她情绪不佳,生下病胎。
或许,换一个丈夫,换一种处境,她未必会如此。
御医早有前言,先太子活不过弱冠,随着元琅渐渐长大,元德帝也认清了这一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毫不犹豫的立长子为太子。
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能尽可能享受所以分尊荣。
可如今来看,恰是这一举,给了长孙嬅太多的希冀和期盼。
自古以来,嫡庶之争无穷无尽。
或许在她看来,与其接受江山送到面前元琅都无福接受,倒不如去相信,他是被害死的。
长子元琅的死,次子元岱并非毫无责任。
但真正促成元琅之死的,绝不是那几句一时意气的口舌之争。
而是从他生下来起,就被他的生母亲手埋在他心中的死因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越是知道,就越是敏感尖锐,将所有不顺都当做逼他去死的诅咒。
最后,他应咒而亡,于争执后急火攻心,猝死宫中。
元德帝很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他的确袒护了太子,云淡风轻的抹去了此事,只以病逝将此事盖棺定论。
现在来看,他未必做对了。
因为此举,长孙嬅在心中将他划到害她亲儿的敌营,筹划了这些事。
而他袒护的儿子,以为自己瞒天过海逃过一劫,不敢与他坦诚布公。
甚至为了一件他觉得自己根本没做,却怕传出去后会生乱的事而杀人灭口。
元德帝凝视皇后许久,低道:“如何算?你这一笔,恐怕从来就不是从朕这里开始记起。”
他云淡风轻一句话,令长孙嬅定在原地,愣神许久。
元德帝:“所以,当日你才会极力促成明家一双女儿都进宫。又将当年的事告诉明家女,让她以为太子为夺权上位谋害先太子,陷入困境,而后,更是在明家寻得女儿时,派人刺杀。”
听着元德帝亲口说出这些,皇后才慢慢回神。
她吭吭笑了两,“那又如何?臣妾既没有谎言欺人,也没有强行逼迫啊。”
皇后眼神幽幽的望向元德帝,抬手一指:“你们不都说,长孙蕙教出来的女儿知书识礼,大方得体吗?所以臣妾也很想看看,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会怎么选!”
“她若隐瞒一切,护着能给她无上荣耀的太子,直至登上后位,那她就得守好这个秘密。”
她咯咯笑起来,似在品一出好戏:“太子那么喜欢她,一旦发现她知道了这些事情,她的存在,乃至整个明家,就都是太子的顾忌了。她做梦都得小心翼翼,万万不可吐露这个秘密!”
“但若……”她语气一收,俨然又是一种态度:“她能为她枉死的表哥鸣冤,求一个真相,我这个亲姨母,又怎会让她深陷险境?”
皇后脸上的表情凝住,渐渐化成一份浓烈的恨意:“可是谁想到,她们死了都能回来,毫发无伤,完好无损。”
她猛地抬起头,撕心裂肺的吼道:“凭什么长孙蕙的女儿可以死而复生,她可以失而复得,我的孩子却没有任何希望!凭什么她可以得到自己所有想要的,而我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