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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母女抓回来送进牢狱,她们未必会闹个鱼死网破。”
她微微倾身,“大伯从来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对二房如此,对三房,也是如此。”
“你以为,我为何找你?”
“我早说了,这不是迁怒。因为你,本就是一切恶念的开始。”
秦鼎通一家四口被衙差带走时,秦鼎通早已无心想什么茶庄的案子。
杀人案,远比欺诈案更严重。
魏氏早已泣不成声,秦镇宁和秦明玉皆已崩溃。
秦镇宁恶狠狠地盯着明黛:“你是故意的……你根本没打算放过我父亲!”
“你们手段卑鄙恶毒,一样会有报应!”
明黛平静的看着他:“刚有希望,又立刻绝望的滋味,有人比你们尝过更多回。”
她笑起来:“你说的不错,我就是故意的。叫你们也尝尝罢了。”
“至于报应……”
“我公爹被害时,应当也这么想。”
秦家人的镣铐声渐渐远去,望江山后,有朝阳升起。
明黛走到楠木棺材前,看着里面一捧一捧堆起来的泥土,轻声开口,似在同谁低语。
“这里每一捧,或许没有虔诚的忏悔,也没有不该当初的懊悔。”
“但这里有恐惧,有妥协,有你们当初经历这一切时品尝过的滋味。”
“以及——”
明黛最后抽出一物,是一卷手抄《诗经》,许多字迹都已看不清。
像是一颗颗眼泪落在上头晕开的。
县城那方小院,藏着一个木箱子,里面放的全都是手抄的书册。
秦心说,秦晁好逸恶劳,卖了田,也卖了母亲的书。
但其实,他没有卖书,只是换了一处珍藏。
箱子没有上锁,每一册都起了毛边,是他时常翻读所致。
或许,在过去的很多个日夜里,他都这样悄悄翻开母亲的手抄本,无声痛哭。
扬水畔回来的那夜,她无意间发现,偷偷取走一卷。
“——秦晁对你的思念和愧疚。”
明黛将它放进棺中。
……
朝阳灿烂,一半披在望江山上,一半铺在岐水面上。
山风清朗,水波粼粼。
都不及她在心中擦出的一点星火,转眼燎成一片,照亮人心中全部的黑暗。
脸上格外的凉,干了的泪痕,很快又淌过新的。
视线隔着水光,镀上朝阳,眼前的画面,忽然在一片明亮中晕开。
秦晁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衣衫褴褛的小小少年,用毫无章法的拳脚去对抗那些有备而来的欺辱。
他曾努力争取所有的机会,却在一次次自以为有希望时,遭遇绝望。
这世上的恶意太多,他护不住自己,但一定要护住母亲。
抱着母亲的骨灰罐登上望江山时,他不慎摔跤,撒出了骨灰。
他不想的,可他太疼了。
疼到每走一步,四肢百骸都勾连扯痛。
他忽而像发了疯,抓起坛中骨灰洒出去。
让你们撬!让你们毁!现在满山都是,你们来毁啊!来啊!
一时冲动后,他又后悔了。他失声痛哭,跪在地上想要把它们捧回来。
可他捡不回来了。
他变得又凶又冷,永远用最大的恶意揣度身边人的动机。
他从不后悔,且总能为自己的决定找到最合适的理由,坚定走下去。
然而,也只有他知道,无人窥见的午夜梦回,藏在心中的小小少年,曾抱着手求遍诸天神佛,诉说心中稚嫩可笑的心愿
他想被人不讲道理的偏爱袒护,永远不被欺负。
若神灵应允,他会做一个最好的孩子,不做坏事,不存恶念。
等他有了能力,便去帮更多人。
然而,很多年过去,没人在乎他会不会成为最好的孩子,是否不做坏事,不存恶念。
也没有人对他不问缘由的偏爱袒护,让他不受欺负。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将经受的一切还回去。
可真正到了最后,却并未给出心心念念期盼的迎头痛击。
他一如既往为自己找了理由,人要向前看,想成大事,不该拘泥于小家情仇。
可是人所共知的大道理,并不能抚平心中的坎。
他是俗人,只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痛快!
她的确不是冲着他来的。
因为从扬水畔那个晚上起,他在她眼里,只是赵阳。
她是为秦晁来的。
秦阿公因报恩救下养大秦晁,却无能为他遮风挡雨,挡开伤害。
那个受尽委屈的少年,也终究被赵阳摒弃在糟粕的回忆里。
无人能为秦晁报仇。
所以,她来。
被照亮的阴暗角落,藏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