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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得床榻一片静谧安宁。
云姒倦懒翻了个身,在柔软的锦被中悠悠转醒,惺忪睡眸静望着重重虚掩的帷帐,怔了好半天,蓦然惊觉自己在那人床上躺着。思绪回转,她猛得坐起,双手慌忙一探,里衣还完整穿在身上,这才吁了口气。
身边空空无人,那人早已起身,而后云姒又一点点想起了夜里的事,隐隐约约记起睡着前那人说窗上的是树影。
云姒顿时懊恼不已,被树影吓成那样,丢人就罢了,怎么还在他怀里睡得这么死……
脑子彻底清醒,趁着他没回来,云姒极快地下了床。
案上唯独她那副装裱后的画像静静躺着,那些玉版宣纸已不在,想来是他命人送去永寿宫了。
已将近午时。
一夜狂风暴雨,雨水未干,花叶枯落满地,长廊庭园,皆有宫婢们在清扫残骸。
宫苑清雅,但有几名黄衣宫婢开始窃窃私语。
“这就快到陛下诞辰了,你们有什么要送的没?”
“得了吧,咱们虽在御乾宫,却连跟陛下说上句话都难,想送也没法子啊……”
“承天节的贺礼都是经由内务府先清点的你忘了?蝶心她堂哥在内务府当差,去年咱们不就是托了他送去的?”
“对哦,哎蝶心蝶心,你问问你堂哥,今年再帮咱们送一趟呗!”
蝶心低眸暗忖片刻,停下手中的扫帚,眼神飘忽不定:“今年不行,内务府管得严,连我的也送不进去。”
计划落空了,那几个宫婢们都失望哀叹,低声哭嚎。
一心扫地的冬凝听得头疼,将扫帚一杵:“你们在想什么呢?送了又怎样,陛下瞧都不会瞧上一眼,还是赶紧干活吧,午饭不想吃了啊?”
冬凝这话听着很不舒服,但却是不可抹煞的事实,宫婢们轻怨了两句,也就没再提了。
“陛下回来了吗?”
方才安静下来,忽有一道清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们猛得一惊,私聊被抓个正着,当时吓得不清,齐齐飞转回身。
眼前那人一身流云紫裙,柔貂披肩,乌发如丝长垂身后,一支黛紫水晶簪绾于发间,流苏轻轻摇晃。
素容清绝也沉魅,她光站在那儿,仿佛就能将见者的声息都摄了去。
宫婢们怔怔看了好半晌,才终于回了神思,忙垂首道:“云姑姑!”
云姒凤眸轻眨,等待片刻,复问一遍:“嗯?陛下还没回来吗?”
之前私下闲聊的宫婢此刻不敢多言,只有冬凝含笑回答:“回云姑姑,陛下早朝还未归。”
得知齐璟不在,云姒像是默默舒了口气,低声自语:“那就好……”
昨夜的糗事,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他,但云姒转念一想,都这个时辰了,按理说早朝早就结束了,他却还没回来,难道是有其他事情耽搁了……
“外边凉,云姑姑回屋里歇着吧,奴婢去端些吃的来。”
云姒正低睫思忖着,闻言眼眸微抬,又见冬凝笑意盈盈,刻意压低嗓音:“是陛下走之前吩咐的。”
云姒略微一顿,不由多问了句:“他……说什么了?”
冬凝笑语:“陛下说您身上没几两肉,得多吃点补补。”
“……”
微风冰凉,有些冷瑟,而云姒却倏地双颊泛了红。
冬凝话中之意是陛下对她倍感关爱,而云姒却是想到他们同床共枕,那人抱了她一夜。
掩饰般低低一咳,云姒若无其事敷衍了几句,而后冬凝便笑着离开去替她张罗吃食了。
他没回来,云姒便打算回殿内去,正欲走时,只听蝶心怪声怪气道:“云姑姑在御前侍奉,穿着这般逾矩,不合适吧?”
习惯了蝶心对她处处针对,云姒下意识便淡淡怼了回去:“我觉得挺端正的。”
怼归怼,那张清颜甚至隐含笑意,语气温软慵然,像是在说玩笑话,叫人看不出任何不悦。
蝶心皱眉,“云姑姑皮相好,得陛下喜爱,但总坏御乾宫的规矩未免不成样。”
长睫如墨,云姒觑她一眼,怎么说她也是御前侍女,何以沦落到三等宫婢都敢对她指指点点了,这般想着云姒当下更是不要脸了一回:“生得美是我的错吗?”
反正都已经是佞幸宠婢了,她也不能吃亏了去:“陛下爱看,你也可以这么穿啊。”
琼光柔潋倾落云姒脸庞,容颜清素,却胜染胭妆。
此言蝶心无言以对,亦无话可驳,只好心里憋屈窝着气。
云姒淡扫她一眼,在这里没甚意思,于是她提步就走,经过宫婢们时,脚尖毫无征兆地勾到了什么,惊慌之际身子已然往前倾倒。
“啊……”
云姒踉跄惊呼,没有任何防备地就被一突然横在脚下的扫帚绊倒在了地上,溅起一滩雨水。
水坑浑浊,她身上的柔貂紫裙被尽数染脏,云姒吃痛锁眉,宫婢们一惊,连忙过去扶她,唯独蝶心站在原地不动。
云姒扶着宫婢的手刚准备站起来,抬眸的一刹那,她捕捉到蝶心眼底闪过的一丝得意,瞬间便了然一切。
恰在此时,云姒的视线不经意越过蝶心身后,一眼便瞧见那个甚是熟悉的玄色身影自不远处朝她快步走来。
云姒眸心微微一动,一瞬的思索后,她将目光不动声色收回,顺带放开了宫婢的手。
她突然不起身了,这让宫婢们尤为疑惑,“云姑姑……”
“怎么回事?”
耳后突然响起的那声透骨沉冷,激得她们魂都散了。
深寒摄人似惊电裂空,这声音除了皇帝陛下,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