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远放了他自由，却抛弃了自己的生命。
    现在听到苏慕寒又要讲故事，俞木本来冷静的情绪渐渐被提了起来，心里有些担忧。
    “《海的女儿》里小美人鱼为了和心爱的王子在一起，喝下了巫婆熬制的汤药，失去了甜美的嗓音，得到了一双漂亮的长腿和优美的舞姿，可每行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儿上，扎心的疼。但她即便做出了这样的改变，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子和邻国公主成婚，自己则在太阳升起时孤独地在海中化成了一团泡沫。”苏慕寒对他笑：“现在分配角色。”
    他指向俞木：“管家先生扮演王子，我来扮演要与你成婚的邻国公主，而姜青禾……”
    啪——
    他打了个响指，墙壁上的酒红色幕布顷刻滑落，露出背后巨大的显示屏。
    只见里面显示出的影像中，被绳索捆住的少年身穿朴素的衣裙，肩披长发，跪在地上，裙摆铺开，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他的身边站着高大的佣兵，手里的机枪指着他的头，眸光冷凝，浑身充满了肃杀之气。
    他们身处在甲板边缘，面前就是在夜色下漆黑幽深的海水，仿佛能够翻卷着海浪吞噬一切，令人胆寒。
    少年若有所感地转过头，镜头拉近，俞木能够清楚地看到那就是姜青禾。
    五官精致到穿上女子的衣裙都不会让人产生丝毫违和感，漂亮的不像话。
    “他就是小美人鱼哦。”苏慕寒笑起来：“让他扮演小美人鱼最合适不过了。”
    见俞木只愣愣地看着显示屏，他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只要王子和公主成婚，小美人鱼就会被推入深海，在阳光的照射下化作泡沫。
    “等到姜青禾死了，这出戏便算是结束。我将彻底掌控戚远的身体，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
    “管家先生好好享受吧，这将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合作。”
    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俞木一巴掌打掉那只手，换来背后扮成仆人的佣兵强力的镇压，胳膊扳到身后，动都动不了。
    他大骂道：“苏慕寒，你这个混蛋！”
    被他骂的人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戴着白纱手套的手抚上俞木的脸，苏慕寒提高了声音，浸着些扭曲和歇斯底里，眼中泛起畅快的赤红：“管家先生，你知不知道，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你功不可没呢。”
    他贴近俞木，与他对视：“戚远被你干扰的太多了，为了所谓的爱情，把自己疯狂的一面全都藏起来，妄图从地狱爬上天堂。简直……
    “太可笑了！！
    “就像故事里的小美人鱼，本来有着海底公主的身份、美妙的嗓音和灵活的鱼尾，结果却非要为了一个不爱她的人类王子放弃了所有的优势，最后惨遭抛弃，化成一团毫无价值的泡沫！”
    他瞪大眼睛看着俞木：“我们这种人根本不需要那份可笑的感情，那会让我们变得软弱，就像姜青禾……”
    苏慕寒指着头顶的大屏幕：“他斗不过我的，只要他还有你这个牵挂，就永远赢不了我！”
    说完，他恢复了正常，疯狂的表情收敛，从佣兵手里拉过俞木的手，虽然穿着婚纱，却对眼前的男人行了一个绅士的吻手礼：“那么现在，就让我们继续进行婚礼吧。
    “在我们交换戒指后，姜青禾便会被推入海底，这个世界也会迎来真正的结束。”
    青年抬眼，眸子里倒映着俞木的影子：“我会在现实醒来，骗过岚生，骗过所有的研究人员，以戚远的身份活下去；而你，将会永远受制于我，直到死亡。”
    *
    俞木保持着沉默听完苏慕寒的话，并没有做出反抗的动作，而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眼前的青年。
    如果苏慕寒代表的是戚远的负面思想，那么从这番话里他已经听出来了。
    偏执型人格的症结。
    ——唾弃感情，畏惧改变，想要抓住所珍惜的东西，却又排斥那些东西带给自己的意想不到的感受。
    与此同时，俞木也察觉到了戚远在这个世界最害怕的是什么。
    他怕当他扒掉自己坚硬的外壳，抛弃一切伪装，彻底改变之后，自己会抛弃他。
    真是……
    不让人省心啊。
    “苏慕寒。”情绪平静下来，俞木第一次主动拉住了苏慕寒的手，对他笑了一下：“如你所愿，我会陪你把《海的女儿》演完。”
    只要是故事，就一定会有结局。
    现在是最后一个世界，不管结局如何，他都会顺着自己的直觉走完，不留遗憾。
    苏慕寒怔了一下，被俞木拉着手，他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很奇怪很陌生的情绪，稍纵即逝。
    神父开始宣读誓词：“尊贵的公主殿下，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的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苏慕寒的视线还凝结在俞木拉着他的手上，此时听到神父的话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目光锁在俞木的脸上，微笑着回答道：“我愿意。”
    神父转向俞木，询问：“尊贵的王子殿下，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的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甲板上，跪着的少年面前也有一台电视机，屏幕上显示着宴会厅的婚礼现场，他望着俞木和苏慕寒，一双漆黑的眸子晦暗不明，长长的乌发遮挡了面目，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愿意。”
    沉吟之后，俞木给了肯定的回答。
    这个答案显然超出了苏慕寒的预料，他已经做好了俞木会反抗的准备。
    他有些愣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第一次有些猜不透对方的想法。
    “公主殿下？”
    俞木叫了他一声，像是入了戏，关切地问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苏慕寒回神，摘下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戒指。
    舍去项链，捏住曾经属于俞木的素戒，他让俞木伸出手，将那枚戒指戴回了男人的无名指上。
    与此同时，一声干脆的枪响，显示屏里的少年倒在血泊里，被佣兵丢进了海里。
    而紧接着，整个宴会厅像是被拉了电闸，灯光全灭，俞木趁机后退几步，离开了苏慕寒。
    下一瞬却被一股巨力紧紧困在怀里，少年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让俞木刚才因为屏幕里的血腥画面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瞬间放回了肚子里。
    本该死了的姜青禾狠狠咬了下他的耳垂，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俞木的话：“你愿意？”
    “……咳。”俞木赶紧哄他：“演技，这都是演技。”
    “记在本子上了。”姜青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