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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常先生是他母亲安排的人,那他的处境对方应当一直都知道, 为何却直到他误喝了毒汤身死,也没有见过对方。明明以南越太后的权势,她有许多机会可以来见他,告诉他真相。
“我已经安排她在驿馆住下,你若是愿意,可以当面问清楚。”李凤岐伸手点了点他眉间皱痕,柔声道:“问清楚了,再考虑要不要认这个母亲。”
就像这世上的父母不全都爱护孩子一般,孩子也不是都必须要同父母亲密无间。若是坦诚交谈后,仍然心有芥蒂,那不如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叶云亭被他说服,迟疑片刻,轻声说:“我见。”
“那我命人去安排,此事宜早不宜迟,就今晚?”李凤岐道。
叶云亭轻吁一口气,应好。
*
这次见面安排在了一处环境清幽的酒楼里。
李凤岐将酒楼整座包下清场,又派了重重护卫看守,确定没有任何走漏风声的可能之后,才?陪着叶云亭乘马车,低调地进了酒楼后院。
贺兰鸢已经先一步抵达会面的水榭。
为了见叶云亭,她特意换了一身颜色鲜亮的衣裙,远远瞧去,凌厉的气势减弱许多,倒是多了些母性的温婉。
她低头打量自己,有些不确定道:“我这样瞧着会好些么??看起来像不像个母亲?”
随行的侍女无奈道:“夫人的打扮很合宜。”再说母亲是天然的身份,哪有看打扮分辨的?
但她也明白自家主子为何如此不安。当年主子逃离北昭时伤了底子,后来再没能生育。而王上又去得早,主子拢共也就只有这一个亲生的孩子。这些年来为了稳住王上好不容易夺回来的王位,她夙兴夜寐,手段狠辣,久而久之,已经忘了如何去当别人的母亲。
两人说话的功夫,叶云亭也已经到了。
母子两人,一个在水榭中,一个在水榭外,对视片刻,方才生涩地迎向对方。
可到了近前,却又都一言不发。
那侍女见气氛尴尬,出声缓和?道:“夫人与公子先到里间坐吧,我去换一壶热茶来。”她们来的太早,一壶热茶已经凉了。
被她提醒,母子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到水榭内落座。
静默片刻,还是贺兰鸢先出了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出色。”
当年她走的匆忙,条件所限没办法带上这个孩子。后来暂时安定下来了,才?托常裕安前往北昭,想办法看顾一二。这些年里,她与常裕安联系不少?,从书信中知道这个孩子虽然过得艰难,但却十分?坚韧出色,并未因为叶知礼的影响而偏了性子。
靠着?传回来的信件与画像,她曾无数次地拼凑过这个孩子的模样,可真正见了面,却觉得那些想象都太过单薄。
这个没有母亲庇护的孩子,坚韧顽强地长成了一株翠竹。
她眼中有欣慰之色:“你随了你小舅舅,若是他还在,必定十分?喜爱你。”
“你……”叶云亭有太多疑惑,但临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问道:“常先生是你派来的?”
“是。他与我是至交好友,当年我逃出北昭,去往南越,境遇并不乐观,隔了数年腾出手来,才?寻到他,请他到上京照看你。”
贺兰鸢并无意隐瞒他,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反而笑?了起来:“你定然有许多疑惑吧?”
“嗯。”叶云亭抿唇颔首。
“让我想想从哪里跟你说起。”贺兰鸢眼神悠远,似陷入回忆之中,过了许久才?道:“你先说说你都知道哪些。”
叶云亭便将自己陆续查到的线索说与她听。
贺家旧事,温泉庄子的游记,还有贺兰鸢、赫连,以及叶知礼之间的纠葛。
“原来那本游记落在你手里了。”
想起年少轻狂的岁月,贺兰鸢叹息一声,缓缓给他讲当年的事情:“当年汝南开放通商口岸,与南越等国贸易往来,一度十分?繁盛。贺家也因此盛极一时,一跃成为北昭第一世家。为了让成宗皇帝放心,我与其余几个兄弟姐妹,很早就被送往上京,名为求学。实为人质。我便是在那时候与叶知礼相识。”
那时候齐国公府日渐衰败,叶知礼身为世子,一心要振兴国公府。而她年少?轻狂,不愿意被困在小小的上京城,便常常借口去温泉庄子游玩,实则乔装打扮溜出上京,去各处游玩。
当年她只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甚至一度大着?胆子经通商口岸去往南越,从而与赫连煦相识相知。却没想到,这正是后来贺家颠覆的开端。
汝南富饶,贺家富可敌国。而北昭国库却一直是赤字,即便汝南每年都会缴纳庞大的赋税,却仍然填不满帝王的贪婪。
而她与赫连煦的相识,恰成为了成宗皇帝刺向贺家的刀。
赫连煦是南越皇子,她与南越皇子私定终身,给了成宗皇帝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对贺家动手。
成宗皇帝趁着?万寿宴当口,将贺家人召至京城,以雷霆之势问罪下狱,抄家灭族。
贺家三十六口人,男丁斩首,女眷充作官奴,她亦不例外。
“听闻大哥他们的死讯之后,贺家女眷不堪受辱,都选择了自戕。”贺兰鸢说到此处时,神色变得阴沉:“我本也该以死谢罪,但看着?满屋的尸体,我却不甘心就这么?去了。”
“贺家就剩下我一人,我得活着,给他们报仇。”
贺兰鸢冷冷笑了笑?:“恰在此时,叶知礼找到了我,李代桃僵将我救了出去。”
她与叶知礼相识多年,关系甚笃,一直以兄妹相称。所以她当时并未怀疑对方,甚至因为对方雪中送炭,又冒险偷偷将他藏在国公府里,十分?感激。
但她没想到,所谓的兄妹情谊,不过她一厢情愿。
叶知礼从始至终打着?的主意,都是趁火打劫。甚至就连她与赫连的事情会被成宗皇帝知晓,与叶知礼也脱不了干系。
贺兰鸢闭了闭眼,时至今日回忆起当年之事,她的心绪都无法平静。
当年她太过信任叶知礼,听信了对方的说辞,伪装成他自外头带回来的歌姬,一面在国公府里暂避风头,一面尝试给赫连煦传信,让他派人来接应自己。
谁知道没等来赫连,反而中了叶知礼的计。
叶知礼用一杯下了药的酒,与她共度一夜,之后便撕开温和的假面,将她囚禁在了国公府中。
当时贺家谋逆案的风声还未过去,成宗皇帝正在大刀阔斧剪除贺家的党羽,她不敢闹出动静。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一边同叶知礼虚以尾蛇,一边想办法暗中联系赫连煦。
但祸不单行,就在她筹谋着?伺机逃离国公府时,她忽然有了身孕。
当时她本想打掉这个孩子,她憎恶叶知礼,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