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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拆开,看向沉重予:“这信里都写了什么?李凤歧办事谨慎, 不会只凭一封信就答应同你合作吧?”
“陛下明鉴。臣收到信后就急忙送了过来。”沉重予拱手躬身,只恨不得对天地日月表忠心:“陛下未曾先阅,臣如何敢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虽然没看,但信件内容臣也多少能猜到些,永安王行事谨慎,必不会在信中明确回复留下把柄。不过么……有老王妃这层关系在,只要他有反心,臣之提议他必会心动。只要他没有拒绝,待回了上京,我们依计行事,必能诱他动手……”
把玩信件的手指一顿,李踪坐起身体,倾身睨他一眼,笑道:“沈爱卿太谨慎了,便是先看了也无妨。”
他说着展开信件,凝神去看信中内容,心中的想法却与沉重予不谋而合。
信上确是李凤歧的笔迹,他先是情真意切地问候了沉重予一番,接着便话锋一转,写道:“表兄之提议,母亲已经转达于我。我听后大为震惊,亦极心痛,表兄怎可鼓动我去做那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他先是一番质问,又列数沈家过去功绩:“涅阳沈家,军功起家,满门忠烈,披肝沥胆。就连母亲一介女流之辈,亦自小教导我忠君爱国,怎到了表兄这辈,竟然如此堕落!成了不忠不义、狼子野心之徒?!表兄之所作所为,实在是令我失望,也污了沈氏满门英烈之名!”
信中义正言辞,字里行间都在责骂沉重予不忠不义,不仁不信。
若这写信的乃是其他臣子,李踪或许会欣慰多了一名忠心于他的官员。可偏偏这信是李凤歧写的,他的脸色逐渐阴沉,定定看着信,一言未发。
沉重予察觉他神色不对,谨慎询问道:“永安王心中如何说?”
李踪抬起头,冷笑一声,将信扔在地上:“沈爱卿自己看吧。”
“?”
他态度转变的太快,沉重予越发摸不着头脑,他弯腰将地上的信捡起来,匆匆看了一眼,却恰瞧见“表兄之所作所为,实在是令我失望,也污了沈氏满门英烈之名”那一句。
“???”
沉重予心头一沉,匆匆接着往下看,就见李凤歧接着写道:“我本念及兄弟之情,想将此事就此按下,只做不知。但辗转数日,实在是担忧表兄谋逆之心不死,内心惶恐难安,夜不能寐。故唯有行大义灭亲之举,待陛下回京之后,我会将此信呈于陛下,请陛下定夺……”
只看了短短一段,沉重予只觉得天旋地转,拿信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抬头看了李踪一眼,口中喃喃道:“怎会如此?”
李踪默然不语,脸色阴沉难辨。
沉重予自顾自喃喃两声,继续往下将信看完,却见李凤歧态度又是一转,情真意切写道:“还望表兄见信后莫要怪我与母亲,此事母亲尚不知情,我也实在是生性耿介,无法违心替表兄隐瞒此等大罪。是以只能大义灭亲。但表兄也莫要太过担忧,谋逆虽是诛九族的重罪,但你尚未实施,我亦在陛下面前有几分薄面,届时必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保你性命无虞。就是恐怕得委屈你辞官告老,在家休养一段时日了……”
辞官告老,在家休养?
沉重予看着看着,竟被气笑了。他今年才三十六岁,正是一展宏图的年纪,李凤歧却要他辞官告老?!
况且就凭一封没有盖印的信件,李凤歧拿什么来让陛下定他的罪?!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陛下,永安王或许是察觉了什么?”
所以才故意写了这封信来羞辱他,同时也是嘲笑他,计谋已经败露了。
“他怎么会知道?朕只是受了轻伤之事,只有几位爱卿知晓。”
李凤歧目光在沉重予与崔僖身上扫过,猜测着是不是谁泄了密,否则听说他性命垂危,凤歧怎么会不上钩?!甚至还有闲情还专门写了这么一封信来膈应他。
他忠君爱国?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沉重予察觉他目光中的打量,暗自心惊,连忙改口表忠心:“陛下并无大碍之事,绝不可能泄露出去。许是永安王疑心太重信不过我,故才有此一试。”他沉吟道:“左右大军快抵达上京,陛下无碍之事继续瞒着,待我回京之后,再去永安王府一探便知。”
旁边崔僖也附和道:“沈大人说得也没错,这信中内容,绝不是永安王的性子能写出来的。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得就是在试探沈大人呢。”
这么猜测也不无道理,李踪沉思片刻,阴鸷道:“罢了,就先按沈爱卿所说去做吧。”
说着又想起什么来,问道:“叶泊如的伤势如何了?”
“太医时刻在旁看着,已经无大碍了。”崔僖回道:“臣今日去看,他还想来拜见陛下。不过他伤势未愈,太医没允。”
“让他好好养伤吧。”李踪道:“他救了朕一命,伤还未好就又替朕出谋划策,是个人才,你派人仔细照料着。待他伤势好了,便让他来见朕。”
崔僖躬身应是。
李踪又睨了沉重予一眼,摆摆手道:“沈爱卿便先退下吧。待回京之后再去永安王府探探口风。”
“是。”沉重予见状,只能攥紧那封信,退了出去。
***
将信送出去后,李凤歧犹不满意。
李踪联合沉重予想要摆他一道,不只是轻飘飘一封信就能解恨。更何况除了今生,还有前世之仇未报。
“大公子可有想法?”李凤歧一边搅动小锅中的酸马奶,一边问道。
这酸马奶是朱烈从上京的商队那买回来的,与新鲜马奶一起煮沸滤过,便可制成马奶酒。这马奶酒的法子是从西煌那边传过来,北边不少州城也学了去。但李凤歧从前嫌它奶味太重不够烈,极少饮用。
这次朱烈意外买到了酸马奶,他想起叶云亭酒量不好,这马奶酒倒是正合适他喝,便命人准备了一应用具,亲自为他煮马奶酒。
叶云亭支着下巴看他执箸在锅中搅动,鼻尖嗅着浓烈的奶香,微微眯起眼道:“我倒是在想,李踪性命垂危的假消息,是只告诉了王爷,还是朝中其他官员也知晓。”
他深深吸了口浓烈的奶香,眼中闪过狡黠,猜是前者。
李凤歧与他想得一样:“他不敢大肆宣扬。”
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只知道李踪受了重伤,需要回京医治。但重伤与性命垂危之间的差距,却是大得很了。
若是李踪大肆宣扬自己的性命垂危的消息,恐怕会有不少朝臣生出其他心思,这对李踪来说,并不是好事。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他。
“那我们便助他一把。”叶云亭道:“王爷忠君爱国,得知陛下性命垂危,自然是要有所表示,以示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