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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下,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所有的代价,只是一个江湖,一个我。多么划算的买卖。
他想要坐到我身边来,我却本能地往边上一躲。他不生气,仍旧对我笑。
“你睡了这么些天,饿坏了吧?玉姑正在后厨给你做黄金酪,不过你可不许贪吃,大病初愈,切忌暴饮暴食。”
他的语气那样轻松,就像是我们经历过的种种,都只是我偷偷溜出去玩儿了一圈儿一样,我们还是从前的我们,一切都还和最初一样。
明明早就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疼我护我的二叔。
我亦不再是敬他信他的兰豆豆。
他还笑眯眯地望着我,似在等我同他说些什么。
我冷冷地瞧了他一眼,语气并不和善:“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想杀了他,做梦都想!
若不是他闯进我的生活,他们怎么会死?我又怎会遭此奇耻大辱?我的江湖,又怎会在一日之间灰飞烟灭?
但他毫不畏惧,反是笑问我:“你能杀得了我吗?”
我一时词穷。
诚然,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之力,除了任人宰割,什么也做不了。
“公孙临,你以为我不敢自尽?”
他懵然片刻,极自信地告诉我:“你不会的。”
他笃定的语气让我极其不爽!一个人得狂傲到什么程度,才会如此果决?
“你凭什么这样以为?公孙临,难道这人世间还有值得我牵挂的东西吗?”
公孙临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样,凑近我耳畔:“司程最后想跟你说的是什么?”又是诡谲一笑,“锦儿是吧?”
我如遭棒喝,蓦然僵住。
公孙临实在是狡诈至极!我跟在他身旁五年有余,又怎会有瞒得过他的小心思?他一早便将我吃得透透的,更料定了我不会丢下锦儿和阿南不管不顾!或许他可以做到没有任何软肋,但我不能!
见我不再同他争辩,他眉目之间也渐消了嘲弄之意。继而一脸认真地同我说道:“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你跟着我,咱们好好过。过去的事,都忘了吧!”
过去的事,如何能忘?
我与他之间的血海深仇,如何能忘?
横亘着那么多鲜活的生命,我又该如何对着自己的仇人,好好过日子?
可是公孙临不会在意这些,他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他自己。
很多年前,他最亲最爱的胞姐死了,死于一场陷害,死得那样不堪。那一年,公孙临不过十七岁。那时的他,是不是也如同现在的我一样绝望?
所以他隐忍多年,百般克制,只为了给他最爱的姐姐报仇。
所以他伪装多年,摒弃全部□□,只为了给他最爱的姐姐报仇。
所以他杀人如麻,视旁人之性命轻如草芥,只为了给他最爱的姐姐报仇。
都只为了他的姐姐。
我含泪苦笑,原来那五年时光,从没有让我真正认识一个人。
爱命如子,淡泊名利,两袖清风,胸怀大义……
全都是假的。
后来几天,公孙临没再来扰我。
玉姑说:“新朝初始,陛下难免忙了些。”
自然是忙的。忙着杀人,忙着造孽。
朝中有谁不服他的,当然该早早杀尽了才好。这些不是我瞎猜的,而是亲眼所见。打成泰殿前路过时,便看见了堆积如一座小山一样的尸首。
跟在我身后的宫娥们吓得惊叫起来,我且早已见惯不惯了。
我看向这深不见底的穹顶,自言自语道:“杀吧,把人都杀尽了才干净!”
这宫里的人不知晓我与公孙临之间的始末,只听闻我蒙公孙临悉心照顾多年,纵是后来我勾结献王造反,纵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废帝陈修苟合,皇帝仍留我性命,还给我无上尊荣,皇恩浩荡若此,我应当感恩戴德。
宫女和小太监细细碎碎嚼着耳根,被玉姑一阵训斥。
我看看玉姑,笑了:“他们说得也都没错。”
玉姑跪立在我身后,为我解下满头沉重的钗环,她从未与我如此亲近过,在将军府时,每一个公孙家的人都躲我很远,他们说我是土匪,说我杀过人。
世事总是无常。
一直躲着我的人,如此亲密地为我梳头。而从始至终守在我身边的司程和小傲,我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玉姑叹了口气,姿态卑微。
“兰大……”她发现自己说错话,立马纠正道,“现在该叫您皇后娘娘了。陛下是我看着长大的,自小就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唯独喜欢跟大小姐谈心,大小姐待陛下也是好极。但是那么好的大小姐,说没就没了,还走得那样不明不白,老将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将军府也是摇摇欲坠。”
公孙家的旧事,我好奇了很多年,现在听旁人说起,内心毫无波澜,甚至生出抗拒。
玉姑看不见我不耐烦的神色,仍同我叙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