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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节

      也是这几月的磨砺才知晓,京中之事错综复杂,平远王府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六叔绝不是能挂帅出征这么简单。六叔让他跟着陶伯学,他短时间也学不到。
    卓远笑,“慢慢来,至少,眼下都知晓平远王府有一位说一不二的二公子了。”
    说一不二,是因为但凡陶伯给他说的,他都态度强硬。
    旁人觉得他恩威并施,却不怎么好说话。
    日后平远王府中的事,若是卓新要慢慢接管,从一开始就不应当好说话,旁人也不会得寸进尺。有平远王府做后盾,卓新的态度很强硬。
    卓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仿佛被他这么一“夸赞”,忽得有些找不到北。
    “我回去了,你才从大理寺回来,好好沐浴休息。”卓新不久待了。
    卓远应好。
    “那我走了。”卓新转身,只是脚步临到外阁间门口,又折回,“六叔,同他们一样,也很想你。”
    卓远莞尔。
    卓新忽得脸红,再转身,头也不回出了中苑,往前苑去。
    卓远看着他的背影,恍然想起了很早之前的自己。
    阿新长大了……
    卓远目送他离开苑中,想起很早之前二哥还在时候,他问二哥,希望小五长得像自己还是像二嫂,那时候的二哥说,其实他希望小五像他。
    但其实,真正像他的,是阿新……
    卓远眸间淡淡一笑。
    ***
    踱步去了屏风后的窗户处,方才卓新在,他合了窗户,眼下,伸手推开,正好可以看见莲池后的东暖阁,沈悦枕着自己的手小寐。
    莲池边风寒,也不怕着凉的……
    卓远从衣架上取下薄披风,出了外阁间,往东暖阁去。
    又将披风轻轻盖在她身上。
    许是他动作很轻,又许是沈悦今日有些乏,他给她盖上披风,她也一直没醒。
    等沈悦醒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
    风和苑中各处都陆续开始掌灯,各处屋檐下的灯笼,和廊灯连成一片,似光阴婉转,又透着水乡的温情,同白日里仿佛全然两处地方。
    沈悦心中不禁叹了声,而后起身到窗沿下,忍不住多看几眼,才见从窗边看出去又更加不同,整个莲池中都是灯光的倒影,水波粼粼里还映着一轮皎月,透着说不出的温婉柔情。
    沈悦有些看呆了去,连卓远什么时候出现在东暖阁门口,看了她多久,她都不知晓。只是见他倚在门口,环着双臂,轻声朝她道,“好看吗?”
    沈悦温和点头,“好看。”
    他俯身吻上她侧颊,“难得小祖宗们都睡了,和我一起用饭吧。”
    平日里,难得有机会二人一处。
    沈悦看了看屏风后,穗穗还睡着。
    卓远温声道,“我让书瑶来照看。”
    沈悦没听府中的人提起过书瑶,但听卓远唤了一声,应是从房顶,或是其他地方跃下一道身影。穿着府中暗卫的衣裳,带着面具,但模样瞧着应当是个姑娘。
    他口中的书瑶,是府中的暗卫?
    她早前不曾见过,沈悦意外。
    “照看下穗穗。”卓远吩咐一声。
    书瑶应是。
    卓远牵着她出了东暖阁,又穿过长廊,从苑中往后苑去。
    等到后苑,才知晓方才东暖阁处看到的景象不过一隅。
    莲池贯通了前苑,中苑,后苑三处,似一衣带水,整个后苑都点着高高低低的灯盏,若琉璃璀璨,映出莲池上的倒影,不奢华,却似九重宫阙。
    莲池处的湖心亭缀着轻罗幔帐,通往湖心亭的长廊也都缀了轻纱,清逸缥缈,在高高低低的灯盏和水面倒影的光速下,别有一番景致。她以为他领她去湖心亭,但却是去莲池一处的乌篷船上。
    远看是乌篷船,近看却是一处石雕布景,雕刻成了乌篷船的模样,置身其中,仿佛真的在水上的乌篷船上,但其实是一处绝妙的仿景,内里冬暖夏凉。
    早前就有人将饭菜布好,他们来时正好。
    远处池边皆挂着灯盏,近处的莲池上波光粼粼,清风晚照。
    卓远斟酒,沈悦收回目光,轻声道,“平日里都这样吗?”
    实在太美,她忍不住问。
    卓远一面斟酒,一面应道,“不一样,今日女主人来。”
    沈悦接过杯盏的手微微滞了滞,还未饮酒,脸色便微红,又听他道,“平日里只点一半的灯,也很好看,各有各的好看。”
    沈悦没有接话,轻轻抿了口杯中,尝出是果子酒。
    他亦尝了口。
    果子酒清甜,他嘴角微微勾了勾,“涵生呢?还习惯京中吗?”
    沈悦颔首,笑着应道,“习惯,有齐蕴和将军夫人帮忙,诸事顺利,前些日子正好有机会,跟着夫子去南边游学去了,要七八月才回来。等回来,许是又要高一头了。”
    不觉间,她什么话都同他说,只是刚说完,又意识到,看向卓远时,卓远一面夹菜一面笑,似是喜欢听她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东西。
    听她停下,卓远又看她,“十岁多的孩子窜得快,再隔一两年,就比你还要高了。”
    “……”沈悦咬了咬筷子,似是在脑海中勾勒这一幕,卓远不提,她未必会想到,但卓远一提,她似是脑海里都是拉长版的涵生,忽得让她有些不习惯起来。
    卓远又道,“那时候阿新就是,忽然就蹿了一头,我去看他的时候,远远的都险些认不出来,还是书瑶给我说,就是二公子,我才知晓他都长成大孩子了,时间过得很快。”
    他说起卓新的时候,又提到了书瑶,沈悦好奇,“是方才的书瑶吗?”
    卓远点头,“书瑶是府中的暗卫,你应当很少见她。阿新早前同我赌气去了边关,虽然是二哥的旧部麾下,但我还是担心,书瑶是府中暗卫里身手最好的一个,我让她跟去关边,看着阿新。”
    卓远说完,沈悦才知晓书瑶是跟着卓新的暗卫。
    沈悦也想起,府中每个孩子身边似是都有专门的暗卫看着,譬如小八身边是阿吉,卓夜除了照看全局,更多的是关注小五。这些暗卫大都跟着府中孩子的,只有在特殊情况才会离开,譬如当日在栩城,小八肚子疼,卓夜等人都跟去了,阿吉才留下的……
    书瑶是府中暗卫里身手最好的一个,卓远却让她跟着卓新,是担心卓新在军中无法事事周全。
    卓远又道,“你很少见到她,是因为大半年前,阿新在边关遇到意外,书瑶为了护他,伤到筋骨,卓夜让书瑶去治伤,这两日才回京。”
    卓远虽然没有特意提起,但沈悦能听得出惊心动魄,不由呼吸都跟着紧了紧,“那她现在?”
    卓远低声道,“右手已经不能拎重物,我让她留在府中照看。”
    沈悦微楞,眼下,才明白来龙去脉。
    似是正好说到这一处,卓远又道,“日后出府,还是让叶子和段牧二人跟着你。他们二人之前一直跟着我,早前也一直随我在军中,遇事警醒。眼下京中虽然太平,但平远王府树大招风,小心些总不为过。”
    沈悦想起在栩城时惊魂一幕,还有余悸。
    遂又想起今日蹴鞠场,他忽然上前拥她。
    卓远看了看她,温声转了话题,“尝尝这个,早前在栩城驿馆见你喜欢,今日特意让厨房做的。”
    他给沈悦夹菜,好似平常。
    沈悦尝了一口,“嗯,味道很像。”
    卓远低眉笑了笑。
    ***
    果子酒不怎么醉人,饭后,两人沿着风和苑中的长廊散了许久的步。
    卓远同她说着风和苑中的各处与景致,苑里伺候的下人不多,但凡遇到,都纷纷朝他二人行礼。沈悦起初还有些促狭,后来,似是也慢慢习惯。
    风和苑不小,但两人似是都心照不宣,一路走,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亥时前后。
    “明日还要早起,我先带穗穗回去。”沈悦开口。
    廊灯天,卓远驻足,低声道,“今晚别让穗穗回桃华苑了,让她歇在东暖阁,我让书瑶照看着,你就在西暖阁歇吧,旁人问起来,就说同穗穗一处。”
    沈悦抬眸看他。
    果真,他轻声朝她道,“我想你留下来……”
    在风和苑中就好。
    若不是穗穗在,她不会来风和苑。
    她既来了风和苑,他想她留下,哪怕隔着一道莲池,他也不想她离开。
    夜风微凉,西暖阁外的角落里,他俯身拥她,“晚些搬来南院吧……北院动工,祈福苑要拆。”
    沈悦羽睫轻轻颤了颤,南院只住了他……
    沈悦刚想开口,说还是东院吧,他的双唇贴上她双唇,身后的莲池碎了一池的清晖月华。
    ***
    昨日休沐,今日早朝,卓远很早就乘了马车入了宫中。
    翌日晨间,沈悦去东暖阁的时候,穗穗已经醒了。
    卓远有让人去桃华苑同庞妈妈知会一声,说穗穗同沈悦在和风苑看莲叶的时候睡了,一时半刻怕是都不会醒。两人都在东暖阁歇下了,许是要明日晨间才回。
    所以庞妈妈是知晓的。
    晨间,沈悦带了穗穗回桃华苑,庞妈妈领了穗穗去更衣。
    沈悦也折回祈福苑洗漱。
    晨间的时候,卓远虽然入宫了,却让书瑶给她留了字条,说建亭和颦颦离京的事定下来了,今晚就需连夜离京。
    沈悦早前还想着,许是穗穗会多留两日,也彻底断了念想……
    孩子们才赢了蹴鞠赛,今日还在兴奋着,来幼儿园的时候,在彩虹大门处欢喜同沈悦招呼着早上好,也在用餐区自己取早点。应当是昨日比赛都累了,回去倒头就睡到现在。眼下正饥肠辘辘的时候,每个宝贝都吃了不少。等收拾干净桌面和餐具,又同凝白,影墨等人去洗了手,才去到教学区落座。
    还是如往常一般,落座的时候叽叽喳喳说着话,笑容都挂在脸上。也会有小五和齐格之类的,总要相互瞠目,呲牙,仿佛才热闹一般。
    等沈悦来的时候,今日团队讨论分享开始,孩子们才安静下来。
    沈悦轻声道,“宝贝们,我们今天分享的主题是,分别。”
    “分别?”孩子们都意外,又都相互看了看,早前不是说趣味运动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