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定定注视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太久没见到顾骄，他的目光贪恋中带着小心翼翼。
    出事那晚齐恒的疯狂就像一场幻觉，此刻尽数消失，留在他脸上的，只有顾骄最熟悉的那种深沉。
    助理小何出去给他买奶茶了，房间里面只有顾骄单独面对着齐恒。
    和前辈嬉笑的话语卡在喉咙说不出来，顾骄无意识捏紧了手机，按到挂断键。
    “有事吗？”
    他坐在沙发上，像面对陌生人一般，问齐恒问得平淡。
    语气中甚至还有一丝不明显的厌烦。
    “我……来看看你，”齐恒走进来两步，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却终究只是缓缓念了他的名字：“顾骄。”
    他每进一步，顾骄脸上戒备的神色就越浓。
    戒备越浓，齐恒心便更痛上几分。
    他太久没有这样近地看过顾骄了。
    活生生的、会呼吸的顾骄。思念、爱慕与莫名的酸楚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有意思吗？”顾骄声音冷冷淡淡，打碎了齐恒短促的幻想：“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吧。”
    “我……”齐恒喉结动了动，怔怔看着眼前的人，“我会走的，你让我把话说完，可以吗？”
    顾骄第一次听齐恒说出近乎请求的话语，既不同意也拒绝，沉默了片刻，在手机上催促小何快点回来。
    他担心齐恒又不正常了。
    齐恒说，“我们真的没有可能吗？”
    顾骄的手指停了一瞬，只觉得好笑。他抬眼欲嘲弄齐恒的白日做梦，却正好看到这人卑微至极的神情。
    “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齐恒眼底泛着暗红，几步上前抱住顾骄，低声喃喃：“他为你做的每一件事，我也可以学，甚至比他做得更好。你看看我，选我好不好？”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入他的衣领。顾骄被一片恼人的烟草味包裹着，反应过来齐恒是哭了。
    多新鲜啊，齐恒这种人也有眼泪。
    “离我远点，”顾骄将齐恒推开，皱着眉强调：“我男朋友不喜欢我和别人挨得太近。”
    顾骄对齐恒的再多抗拒，都比不上“我男朋友”四个字刺得心疼。
    “奶茶买回来了，咱们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小何还没进来，声音就传了进来。
    她风风火火冲进来，果不其然在屋里看到顾骄微信上说的“麻烦”，却装着不知情的样子：“嗯？小顾还有工作没完成吗？”
    “没，辛苦小何姐，走吧。”顾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他接过奶茶，跟在负责拎包的小何后面准备走。
    他把齐恒视作空气，自小何进来以后连半个眼神都吝于施舍。
    只是齐恒一把拉住了顾骄，不让走。
    “我不是要为难你，”齐恒：“我是来送你东西的。”他在顾骄手心里，放了三枚用彩色纸叠成的星星。
    顾骄和穆子绥谈恋爱后，总免不了在微博和朋友圈大大方方po各式各样的星星。星星抱枕、刻着星星的铜币、圣诞节摸到的星星羊毛毡，乃至穆子绥偶然兴起，给他煎的星星形状鸡蛋。
    齐恒不懂，只以为顾骄喜欢这个。因此特意学了那种鼓鼓囊囊、可爱饱满星星的叠法，把他那几页信的心情封存其中。他生平头一次做这种手工活，星星被叠得既不对称也不可爱。
    “我不要。”
    “里面有我想对你说的话，你……看看吧。”齐恒几乎是祈求的语气。
    顾骄为了脱身，握着纸星星出了门。
    他在车里随便拆了一点头。
    [顾骄。
    如果人类的灵魂有颜色，那我的定然是惨白色。惨白的灵魂之上，惟有你的名字。
    ……]
    齐恒这是要矫情给谁看？
    顾骄内心哂笑，按下车窗把这几个玩物丢了出去。
    他不是什么小孩子，这种幼稚的玩意，除非是穆子绥拿来哄，顾骄才会赏脸一笑。
    那三个纸星星在风里滚了一圈，摔在地上，很快被来往轮胎压扁了。
    管它什么字，都糊成了一块，边角更是化作齑粉。
    作者有话要说：    骄崽说天太冷了，作者阿妈给他织的毛巾有些短，所以只能出来玩这么一小会会哦
    第92章 心甘情愿
    顾骄带着姜撞奶回家。
    温江月已经睡下了， 他没去房间里打扰。芙芙这个点也进了自己的窝，只有前辈，一定在书房等他。
    为了等他回来， 书房门没有完全合上，从内倾泻出一束光。穆子绥的声音隐隐从里面传来，公事公办的语气冷若寒潭。
    顾骄轻手轻脚走进去， 恰好被穆子绥捕捉到。顾骄眉目舒展开来， 晃了晃杯子。他没有出声， 单单动了动嘴巴：“前辈， 姜撞奶。”
    穆子绥脸上冷意稍微淡却， 在平板上关闭了这边的语音：“过来。”
    “会不会打扰前辈工作啊？”
    嘴上这样说，顾骄还是过去了。他手上的保温杯里装满了姜撞奶，还没来得及献宝呢， 就被穆子绥一把揽住腰， 圈到了怀中。
    “给我抱抱。”穆子绥的声音全无刚才谈公事的冷淡，落在顾骄耳里， 比春雨还要温柔。
    前辈的怀抱这样暖。
    赶了一天通告，顾骄终于可以彻底放松自己，沉溺在两个人的小小亲昵中。他脸贴着穆子绥肩膀， 安安静静看前辈处理手头的事。
    顾骄和他挨得近， 便听到穆子绥耳机里那头的汇报，似乎是在说法院的事情。
    穆子绥三言两语讲完，结束了这次会议。
    “宝宝给我带奶茶了。”他温声道，握住顾骄的手， 与之十指紧扣。
    “对啊，我说话算话。”顾骄懒懒散散赖在前辈身上，任他动手动脚。
    穆子绥又怎么能忍住不给顾骄回礼呢？
    ——那许多个缱绻细致的吻， 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存。
    “前辈，我听到你们在讨论什么案子？”
    “没错，”穆子绥没有瞒他，“起诉齐恒故意伤害罪，下周开庭。”
    他边说，边仔仔细细看顾骄。
    顾骄脸上神色没太大变化，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他想到齐恒这次找上门，姿态放得那么低。
    穆子绥挠着他手心：“不开心吗？”
    “不是，”顾骄怕痒，缩了缩，脸上也跟着露出梨涡：“我是怕你被找麻烦。”
    “这么不信任你老公？”
    老公什么的……
    “我当然信任前辈！”顾骄像被踩到了尾巴，一下红了耳朵：“但……还是会担心你啊。”
    后半段声音小小的，却被穆子绥听得一清二楚。
    穆子绥抱紧软软的宝贝。
    他是有多幸运，才能得到如此珍贵的爱意。
    也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