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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意识伸手在地面摸索,平安汪呜一声,叼起眼镜往他手心里放。
    “死小偷!还敢偷我自行车?你看我不……”
    女孩愤怒的声音伴随脚步由远及近,走到近前时,怒骂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何望舒从平安手里接过眼镜,哆嗦着打开,给自己戴上,他又蹲下去摸自己的手杖。平安太小,叼不起来,只能用脑袋一顶一顶推着手杖往前蹭。
    手杖却突然被放在了手掌心。
    有了这两样东西,何望舒安心不少,他仍旧保持着蹲下的姿势,不知自行车主人在哪个方向,茫然仰头解释:“不好意思,我不是要偷车,我只是不小心撞倒了,想扶起来。”
    女孩的声音听上去比他更难过。
    “是我误会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弄疼你了吗?”
    女孩小心地把人扶起来,她看见自己的车摆在盲道上,脸更红了。
    “这个盲道就在这里的,它离停车线很近,所以我……”
    何望舒安静地听,末了笑笑:“没关系,你不是故意的。”
    他已经习惯了。
    平安在他腿边小声地叫,又连连咬裤腿,何望舒弯腰伸出手,平安自己咬着链子把牵绳往他手里送。
    “你要去哪?我送你?”
    何望舒摇摇头:“不用了。它会给我带路。”
    平安知道在说自己,高兴地又蹭了蹭何望舒小腿,才小跑着往前走。
    何望舒估摸着女孩的方向,笑着点点头道别,顺着力道往前走。徒留女孩站在原地,一颗心砰砰直跳。
    那是个很耀眼的女孩,高挑、健美,穿着篮球服。短发女孩捡起篮球,低头看着自己的篮球服,突然有点懊恼,随即又忍不住为对方看不见而庆幸了那么一秒。
    她站在原地,神色复杂。
    一条长镜头从头到尾,顺畅过下来。变数最大的动物演员平安也乖顺无比,没有出岔子。
    Cut一声响,演员脱离角色。
    一群人围上去嘘寒问暖,砸人的演员也忙不迭道歉。
    江秋十摆摆手,示意无碍。
    为了节省经费,也为了真实效果,那颗篮球是真的结结实实砸在江秋十背后。好在这一条没人掉链子,只要补拍几个镜头就行。
    助理背包中常备各类药物,拍戏刚结束,萌萌就揣着活血化瘀的药迎上去,江秋十自个儿碰碰后面被砸的地方,面色如常。
    “没什么事,等会儿涂点药就好。”
    第98章 大雨已至
    拍戏受伤, 再正常不过。萌萌心疼不已,他却毫无知觉。
    不论如何,拍戏受伤总是有分寸的,总要好过小时候……
    他闭了闭眼, 不再多想, 精力集中在拍戏中。
    唯有全身心投入在角色中,他才能体会到片刻正常人的七情六欲。
    卓少安为他的悟性赞叹不已, 江秋十跟着凑在监视器前看回放时, 她摩挲着下巴, 若有所思:“我怎么感觉你这部戏拍的比游导那部还要好?演技进步这么大, 是怎么做到的?”
    江秋十并没有正面回答:“大概是演盲人有天赋吧。”
    卓少安搓搓手臂,吐槽:“你这什么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是吗?”江秋十望天。
    不管怎样,男主角给力,拍起来总是顺畅许多的,拍摄周期比预估时间要短不少。为了节约化妆时间, 卓少安将中年期与老年期的剧情全部放在后面, 在主演和导演的疯狂赶戏下,剧情很快要进入中年时期。
    何望舒年轻时,虽是盲人,也有过单纯小姑娘因为那身好看的皮囊表示过心动,可无一不在何望舒的冷淡下败退。
    “我已经看不到了,又何必拖累另一个人呢?”
    何望舒对抱着篮球的女孩儿说。
    “我不能陪你锻炼、爬山,不能陪你四处旅游,不能在你需要的时候照顾你。我光是一个人活着就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短发女孩儿是个十足的假小子,却在他这一番话下红了眼圈,像看着仇人一样瞪着他:“我不在乎, 我可以照顾你。我身体很好,可以照顾你一直到老,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
    何望舒无焦距的眼睛转向她。
    “你先听我说完。”
    女孩哽咽住,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她倔强地看着何望舒,一抹泪:“好,你说。”
    “我很感激你的喜欢,谢谢,但现实是残酷的。也许你现在觉得你喜欢我,愿意在将来照顾我,可没有什么是永远的,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如果我们在一起,我就必须全心全意对待你,完全接纳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帮助,你的照顾。”
    “但,那就不是我了。”何望舒扬起一抹恬淡的微笑,涣散的眼神格外悲哀,“从失去眼睛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但我也无法再承受失去的痛苦。”
    与其得到后失去,倒不如从未拥有。
    他不能赌。
    “对不起,但是,你值得一个更好的人,我祝福你的将来,幸福美满。”眼睛看不见,何望舒靠着听声识别了一下方位,让自己注视着。
    他看不到的是,女孩肩膀哆嗦着,她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哭出声,最终还是爆发出哭泣。
    她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篮球滚落到地面,弹跳着,砸落出一声又一声闷响,一下、又一下,像是打在人心头。
    “没有更好的,你就是最好的。”她带着哭腔说。
    何望舒握着手杖的五指猛然绷紧。
    他强迫自己移开眼睛,咬紧牙关,不让自己说出后悔的话。手腕抖了抖,松开牵引绳,平安蹭了蹭他的小腿,跑去追那只篮球。
    ……
    告白以女孩抹去眼泪,挎着篮球大步离开告终。
    五台机位环绕着,从各个角度拍摄下感人肺腑的一幕。
    “Cut !”
    两位主演分别擦泪,双目无神的何望舒眼珠一转,脱离剧情,重新变成演员江秋十。
    “你演得很棒,哭戏也厉害。”对手戏女孩是个才接过几部戏的新人,闻言急忙摆手:“是江老师演技好,把我都带入戏了。”
    她说的不是客套话。
    江秋十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你,一脸脆弱难过地告诉你两个人不能在一起时,真的很难不哭出声。
    卓少安强行打断两人的客套阶段:“好了好了,快点下一场。”
    下一幕是江秋十的独角戏,为此,剧组特地调来了水车。
    剧本上只有寥寥几字。
    “女孩离开后,何望舒难过回家。”
    电影也好,电视剧也好,主角难过时都像玛丽苏哭起来掉珍珠一样,不下点雨不科学。
    越难过,越悲愤,雨下得越大。
    萌萌已经在保姆车上准备好了热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