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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点的群演塞根烟到年长些的手中。
等会儿要拍戏,他也不敢真抽,放鼻子边嗅了嗅,抑扬顿挫准备开讲。
“比如说啊,我待过的,有个很火的大明星,很火的,现在不怎么红了。”他瞄一眼门内,大拇指迅速一指,“没他红。”
“他有个女朋友追到片场来了,和他助理打架,打得那个助理头发都扯掉一把,啧啧,小姑娘家家,可怜滴哦。”
“哇,男人不管啊?”
“管什么管哦,他就坐在那里玩手机,过几天……”男人神秘兮兮压低声音,眉毛一抖,“换了个更漂亮的。”
“噫——”
一窝凑一块儿的人齐齐嘘他,继而说起其他八卦。
娱乐圈那么小,小到不需要经过六个人就能认识到目标。娱乐圈又那么大,除了顶尖这一批,绝大多数都是像他们一样籍籍无名的螺丝钉,吞没了不知多少人的梦想。
“哟,姜老师来了?”
“姜老师气色真好。”
……
他们对这位经常来探班的导演朋友都熟了,七嘴八舌打招呼。
卓少安这人不好相处,她朋友倒是好说话,所以尽管姜蓉不红,他们也乐得哄她。
姜蓉停下脚步,抿着嘴笑出一对小梨涡:“早上好,你们卓导在里面忙吗?”
“不忙,还没开拍。”
领头场务拍拍灰站起身,见她进门去,伸个懒腰。
“别蹲了,等下估计就要拍了。”
姜蓉都来了,导演还吵什么?
卓少安用的都是她父亲的团队,他害怕告状,在剧组里打着好朋友好闺蜜的名头和姜蓉相处,不好越界。饶是如此,也瞒不过一些人精的眼去。
场务一直盯着姜蓉摇曳生姿的背影走进门去,脑海里遐想几秒,拉扯其他人起身:“起来了起来了,赶紧的!”
果然,没多久里面传来导演大喇叭喊人的声音。
“开拍了开拍了!快点!人都去哪了?”
“嘿,神了你。”其他人纷纷竖拇指,跟在他身后进房间。
卓少安最终还是决定采用江秋十的方案,工作人员一切准备就绪后,又把人通通轰出去,只留下几个摄像,保持房间里的绝对安静。
江秋十饰演的何望舒,安静地坐在床边,眼神涣散,呈现出一种盲人的状态。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
片场采用现场收声方式,这段戏没有台词,全靠肢体动作和微表情。卓导连女朋友都让她出去了,不让任何人打扰,现场一片寂静,只有何望舒轻微的呼吸。
三个机位对准了他的身体各部位,还有个机位放在远处拍全身景。
摄像机无声运转。
监视器上,何望舒无神的眼睛里,找不到一丝对生的渴望。他攥着水果刀的手松了又紧,拿起又放下。
他仰起头,四处张望几眼,复低下去,盯着自己右手手心。
一个画家,眼睛都看不见了,留着这双手,又有什么用呢?
锋锐刀刃,用力压在手腕上,缓慢划过。
道具组当然不敢准备真刀,江秋十拿的水果刀没开刃,即便如此,大力之下,也留下了一道不浅的印子。
后期会p上血流涌出的特效,现在他的手腕上干干净净,除了一道白印子什么都没有。
何望舒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发白嘴唇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像是终于获得了解脱。看不见的眼睛里终于隐约露出点儿光亮。
手松开,水果刀“哐啷”一声落在地面。
他伸手摸上了右手腕的伤口,五指在眼前拈了拈,仿佛那里真的浸上了某种粘稠的液体。
不管啦,就当最后一次画画吧。
何望舒沾着自己的血,摸索着,指尖在床单上小心翼翼地描摹。
他现在才后悔,伤口割太深,血流太多了,哪怕脱下衣服裹着还是会浸湿布料,漏在床单上。
摄像机沉默地拍下他勾勒出的笔画,卓少安心里赞叹一声,手指跟着动作在掌上描摹。
他画的是一朵花。
是一朵向日葵。
……
“Cut !”
卓少安毫不吝惜赞美,啪啪鼓掌,顺道喊道具组过来准备道具。
“可以呀你,怪不得我爸夸你夸上天了。”
后面涂床单这条全靠自己发挥,剧本可没有这么详细。
江秋十还未完全从何望舒角色中脱离,睁着涣散的眼睛看她,笑容虚弱:“你爸在片场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嗨,他这人啊,表面上不说,私底下跟我夸呢,你知道吧。我和他不一样,我想夸我就当面夸了。”卓少安抱胸说道,胳膊肘撞撞对方,“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呀,和你拍戏挺愉快的。”
“好,有机会再合作。”
好的导演会苦于找不着好演员,而演员又苦于得不到导演赏识,导演和演员之间彼此都存在高品质需求。
卓少安难得碰上这么个合拍的,当然希望先下手为强。她和不通俗物的老爸可不一样,卓少安非常明白江秋十这样的演员有多么抢手。
“哎哎,道具组的人呢,血浆呢?早上不是让你们做了吗?拿出来。”
“来了,来了,刚刚找到了。”
工作人员开始抹血。
剧组有钱,道具制作相当精心,血浆调配也很专业,比一些电视剧里出现的高饱和粉色血浆或干脆拿枸杞充数的好多了。
因为是外用血浆,不需要含嘴里吐血,道具组便没加什么口味,色素调配完事儿,抹在刀刃地板上,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恐怖片里的病房。
江秋十手腕上也涂得满满当当,脸上溅出几点血渍。
毕竟要过审,不能直接拍出画面,所以挥刀部分细节很可能被剪。借着镜头遮掩,江秋十腕上也贴了个小小的血包,只要戳破,让血流在手上,就可以营造出鲜血淋漓的效果。
“好,各部门准备,再来一遍。”
“咔!”场记牌落下。
江秋十原样复制了一遍动作。
为防止穿帮,这类用不同机位镜头重拍一次的情况下,他总是将自己先前动作像复制黏贴似的重新做一遍。
就连面部微表情,也还原地一模一样。
红色血液在白色床单上,缓慢地画出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接下来是一场爆发戏,何望舒的母亲感觉不对劲,冲进病房,和何望舒发生激烈争吵。
杜玫在房间里扭扭腰,活动活动筋骨,她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都显得格外舒展。
杜玫:“哎呀,好久没拍这样子的哭戏了。”说着,她深呼吸几次,还摁着喉咙啊几声吊了吊嗓子。
哭戏费神,费嗓子,哭得不好还容易被骂。杜玫年轻时就是被骂过来的,见江秋十没什么准备的样子,还特地指导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