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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越靠越近,一只萤火虫故意捣乱似的,从二人眼前晃晃悠悠飞过去,分开了二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脸庞。慕容离噗嗤一声笑出来,明亮的眸中映着萤光,惊艳了黑夜。执明忍不住拉过他的手,把人拽进怀里,深情吻上——“阿离……”
第26章 萤光(下)
六月三日,天枢王城迎来贵宾。天权王执明携王君慕容离,儿子执瑛,侄子慕容晗浩浩荡荡而至,因为其中有两国国君,已升任宰相的王君大人仲堃仪不得不分别跟两位国君见了礼,结果只收到一份礼单。厚脸皮的天权王还特意说明,天权跟瑶光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天枢之前凭草药从天权大赚一笔,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鬼主意,客客气气把人安排进了王宫。
刚刚安顿下来,执明就拉着慕容离去看孟章与仲堃仪的孩子,仲堃仪心知肚明这个不靠谱的君王是想显摆他们家的孩子长得最好看罢了,但也不想拦着。执瑛长得最好看又如何?他们家孟之淇最可爱!
“哦——姓孟啊……”执明挑眉。
仲堃仪抿嘴,笑:“自然。”
“仲丞相孕育的?”
“……自然。”
“辛苦辛苦。”
仲堃仪笑容不减,暗地里骂了他一百遍。没事找事,看不到贵国王君大人听了这话脸色不怎么好吗?自作孽不可活,回头慕容兄找你麻烦,且自受着吧!
孟章在王殿接见了他们,各方客套了一番,说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慕容晗长进颇多,举手投足甚有君王风范,言辞应对不逊于大人们,让孟章刮目相看。等到了御花园的凉亭中闲坐时,慕容晗刻意靠近了孟章几分,目光也带着亲近,让孟章又觉得温馨又好笑。
近侍把天枢太子孟之淇抱了过来,执明和慕容晗围上去看,只见一个粉嫩嫩的小娃娃,比执瑛小了些许,就跟孟章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瞪着一双黑曜石的眼睛,咿咿呀呀地喊,挥舞小手要人抱抱,说不出的讨人喜欢。慕容离被那眼睛望着,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伸手抱过,拿竹箫上的玉坠儿逗他。
玉坠儿换了种样式。孟章和仲堃仪相视一笑,看向执明,执明靠着慕容离,双手架在他肩膀上,半点儿君王的仪态也没有。
被迫抱着弟弟的慕容晗凑上前,让执瑛跟孟之淇面对面,两个小家伙你看我我看你,咯咯咯咯地笑起来。
“对了,怎么不见公孙兄?”仲堃仪好奇问道。
“回家了。”慕容离还在逗孟之淇,依旧是那副笑意融融的模样,轻描淡写地说。
仲堃仪笑意越发深了,看了孟章一眼,孟章明白他要说的话,笑了笑没做声。
瑶光与天璇,滔天仇恨已然放下,说不上泯灭,只怕自此再不会非要你死我活便是了。天枢虽不能坐收渔翁之利,但也不会遭受殃及池鱼之苦。如此,甚好。
孟章和仲堃仪为儿子在王宫议政殿前栽下了一棵银杏树,亲手绑上了祈福的红绸带。慕容离凭借好身手飞跃而上,将天权和瑶光的红绸带一并系上。慕容晗因为受了公孙钤私人所托,无奈个子矮,就坐在执明的肩膀上,选了个结实的枝桠,替公孙钤把祝福送到,将红艳艳的绸带绑上去。银杏叶泛着青嫩,映着天枢王孟章、王君仲堃仪、太子孟之淇这一家款式相仿的青绿色衣衫,生机勃勃,煞是好看。
他们系红绸带的时候,天璇王陵光在御花园里挂红灯笼。
不知道从哪天起,到处盛行起以红色的物件来祈福的规矩。陵光喜欢在王宫里挂起红灯笼,把每个角落都照得亮堂堂的,又带着几分暖意,尤其是下雪的冬夜,点亮的红灯笼淹没了凄惨的白,放眼望去一片嫣红,寒冷仿佛也被驱散了似的。
夏日临近,他喜欢坐在御花园里赏月,想着远方的人也望着同一轮月亮,就觉得不那么孤单了。只是月色冷清,他看久了心里难受,就想起了在御花园挂满红灯笼的主意,祈祷思念的人早日归来。
蜡烛都是他亲手点亮的,他自己也记不清到底点了多少盏。这一晚,他来到了御花园角落处的一片林子里。这片林子是王宫未建时就存在的,岁月漫长,林间长满了藤蔓,幸而有一条狭窄小道供通行。林木高大粗壮,灯笼并不好挂,陵光兜兜转转,寻了半天也没挂上几盏,是以林间光线幽暗,萤火虫飞舞的踪迹隐约可见。
越来越多的萤光亮起,陵光提着一盏宫灯,看得出了神,不由自主跟着萤光越走越远,身后近侍渐渐失去了踪影。
等陵光想起要回去时,猛然发觉身后无声无息,他有些怕一个人呆着,急忙转身往回走,冷不防便撞进了一个人怀里,被那人紧紧抱住了。陵光手中宫灯晃了晃,蜡烛熄灭,周遭只有萤光照着,让他勉强看清眼前的回寝宫的小路。
他本该害怕的,此刻却赖在那人怀里,安心万分。
那人身上有他熟悉的气息。
他把脑袋搭在那人肩膀上,笑了笑,眼泪奔涌而下。
“公孙钤。”陵光轻声喊,“公孙钤!”
“我回来了,王上。”
公孙钤越抱越紧,恨不得把怀中人揉到骨子里,再不分离。
他们是在越来越亮的萤光中走出林间的。近侍们都在林外候着,脸上带着笑意。陵光明白方才定是公孙钤想给他一个惊喜,特意把人给支走了。
陵光扭头看了看公孙钤的脸庞,与他紧握的手再用力几分,脸上笑容越发灿烂了。
回到寝宫,二人偎依着坐在床榻上,半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看着跟随他们来到寝宫的萤火虫,直到萤火虫飞出窗外。
寝宫里一切照旧,就好像公孙钤离开的那一晚,只是书案上多了一排木刻的小人儿。小人儿憨态可掬,都是陵光的装扮。
“我以为……”陵光垂着眼帘,嗓音有些发抖,笑着摇了摇头。
“我会回来的,无论多晚我都会回来。”公孙钤扶着他肩膀,让他看着自己,目光里含着痴情,“我想你,陵光……想你。若是三年还不能回天璇,我宁可失信于瑶光也要回到你身边。”
“还好,无须三年……”陵光轻叹,“等待真的太漫长了,我只怕要疯了!”
公孙钤抹去他眼角的泪珠,吻在他额头,心疼无比。
陵光没有再提这两年多来他的痛楚,公孙钤也没有多谈这两年多来他所承受的折磨。就像婚典刚过去的那段时日,公孙钤接过近侍端来的温水,亲手服侍陵光擦脸,擦手,为他解开束发的丝带,让他缩在被褥里,自己则坐在床榻边,哄他入睡。
陵光自幼难以入眠,公孙钤哄他入睡费了不少功夫。如今久别重逢,陵光心中激动,握着他一只手,迟迟不肯闭眼。公孙钤放任他,便窝在他身边,听他说着天璇如今状况。许是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