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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容易。”
“就这么把他自己放地窖里……不怕他自裁?”
“还有别人。”常棣转过身走到一旁盛了水的铜盆前,将被自己手上的血迹染脏了的手帕投进去清洗:“他不是个聪明的,露了行迹被我们逮到了,可这事儿里面,不会只有他一个人。如今他不开口,一是心知就算交代了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二是……心中还盼着能等到人来救他吧。”
柏云舒微微皱起眉头,心中也思量起来:“从他方才那点儿张嘴骂人的底气看……他倒挺自信还藏着的人一定会救他。”
“可见这事里面,这位二长老的角色多么关键呢。”常棣又低低笑了一声,半是感叹半是嘲讽:“但他怎么不想想……越是如此,越容易被有心人灭口呢?”
柏云舒微微一怔:“你是说……”
“如果是真的重视他的安危,又如何会这么容易落到我们手里?”
柏云舒冷笑了一声:“也是他活该。”
“所以,不急。”常棣洗了几下见那洁白的一方帕子上的血迹很难洗得彻底不见痕迹,便也干脆放弃了:“晾他两日,再让咱们这位二长老感受一回遭人灭口的危机才是。”
柏云舒马上明白常棣的意思。
说不得,这“危机”,是要他们来安排的“戏码”。
不过……
“我倒希望真能直接灭了他。”柏云舒冷冷道:“掺和到偷盗军需,泄露军情这样大的事里面,还不遮掩血衣教那些叛徒跟他一起行事的痕迹,这是盼着朝廷查到血衣教身上呢!这才叫真的狠毒吧。”
“狠的是姓窦的。”常棣淡淡地接口:“这二长老不过是个被人用来当刀子的蠢材,唯一可取之处也便是对那姓窦的忠心了,为了她真是什么都敢做。他听那姓窦的话要在她死后为她报仇,我才登教主位不久就用这样的手段做成这么大的事,以朝廷历代对江湖势力的忌惮防备之心,此事若真将全部罪责栽到血衣教身上……他这是想要我这个新教主跟整个血衣教一起,死无葬身之地。到时怕不止血衣教,整个江湖都要面对朝廷的清算打压。”
提起那方才还在不停咒骂的二长老,柏云舒都只是冷淡而已,可听常棣提到血衣教的前任教主窦扶玉,她的眼光几乎是一下子就变了,涌出无尽的痛恨和狠厉来:“窦扶玉……当初,还是让她死得太容易了。”
“云舒。”
常棣一声带着些许担忧和安抚的轻唤,让险些陷入情绪中出不来的柏云舒很快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也是我无能,过了这么久,竟都查不到那二长老的出身。”
“是那窦扶玉早有准备,提前灭口了知道二长老出身的教众,还毁了不少记载文书。她早就算到这一日了……呵。我们到底落了后,能查到二长老原本出身上京城的官宦人家已经不易了。所幸,这条线索是有用的。”
毕竟,那么大的事儿,断不是一个区区的血衣教失去实权的二长老自己能做成的。
他甚至不会是这件事的主谋。
不说江湖中可能也有其他势力的人插手,单说朝廷之中,必定有位高权重者掺在里面,甚至,是占了主导之位。
尤其是……如果真由着那些人,顺着二长老这个蠢材,将这次的所有罪责扣到血衣教身上,可不就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到时事情就是江湖中名声本就不好的邪教通敌叛国,朝廷之内的大小官员倒是都纯白一片了。
柏云舒也心知此事着急也无用,好在他们至少已经将二长老掌握在手中,等从他口中问出些消息,便能借此突破,顺藤摸瓜……
叹了口气,柏云舒重新打起精神:“教中叛徒露了行迹的已尽数处理了,剩下可疑的我已安排人注意动静。不论如何,尽可能不让朝廷查到血衣教身上。”
常棣点了点头,只多交代了一句:“大军凯旋,庆功过后就该论其他了,正是风声紧张的时候,如今在上京城的教众,只留信得过的。”
“我明白。”
“折腾了一晚上,如今天都快亮了,回去歇息吧。”
听了常棣的话,柏云舒并没有马上转身离开,而是停了一停,看向常棣脸上的那半边银色的面具。
从他提到凯旋的大军……
“那镇国将军府……”
常棣面朝着敞开窗扉外,夜色褪去渐渐透亮的天空,沉默半晌,才低声叹了一句:“急不得……再看看吧。”
柏云舒捏了捏拳头,天蚕丝的手套滑韧非常,并不很能着力。她看着窗边的常棣的侧影,目光在他脸上的面具多有停留,心中说不上是悲是叹。
正如这世上大约只剩下常棣知道,也只有他会叫她的本名柏云舒一样,能够明白和理解常棣心中的强行压抑的急迫和苦痛的,如今,也只有她柏云舒一个。
“当日……”想到那时,凯旋的大军入城时,百姓夹道欢迎的盛况,柏云舒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低声问出了口:“看到那日……你心中是,是欢喜多些,还是……”
柏云舒的话并没有问完,就瞧见侧对着她的那人半边面具下翘起的嘴角。
黎明前的凉风之中,这位被人避之不及的血衣教教主,周身萦绕的却是无比柔和的气息。
她已经不需要问完了。
是欢喜多些,还是不甘多些。
是感叹庆幸多些,还是不平不公多些。
如今,却是不必问了。
也许她连开始的那半句都不必问出口的。
他是什么样的人,她应该是最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