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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兴的美,但眼前只有黄土。
付荷替史棣文掸了掸灰:“为什么要来这儿?你我都一把年纪了。”
“因为好玩儿不贵。”
“不贵还说得通,但好玩儿?你觉得我现在……现在这种身体状况能玩儿吗?”
“旋转木马不能玩儿吗?”
“史棣文你三岁吗?你的幼稚能不能有个限度?”
史棣文没好气:“你觉得幼稚,她不觉得啊!”
这个她……显然是指付荷肚子里的孩子,是指厚福。
是指他和她的孩子。
这将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唯一一次带他和她的孩子来儿童乐园吧?
顿时,付荷像个小绵羊似的:“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公园?”
“算了。”史棣文别开脸,“天要绝我,就让它绝好了。”
说完,他又从那缺口挤了出去,除了又蹭了一身的灰,还差点儿将左右两边的挡板都挤翻。
付荷没有立即追出去,至少要教导厚福一声,在这满目疮痍之下,是那男人的用心良苦。嗯,厚福不得称呼史棣文爸爸,付荷只能用“那男人”来指代。
后来,史棣文和付荷走走停停,耗掉了四个小时。
途中,史棣文买了个机器猫的氢气球送给付荷,也有可能是送给厚福。他将氢气球的绳子绑在了付荷的发辫上,还头头是道:“这个好,这个比送花好,不占手。”
付荷拿史棣文没办法:“万一我年纪轻轻就秃了,一定是今天埋下的祸根。”
最后,那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机器猫的氢气球远走高飞。
晚上,天津方面安排了庆功宴,也是为史棣文、付荷和罗玉瑛践行,同时,也被史棣文和付荷当作散伙饭。三四十人的饭局,人声鼎沸,付荷和史棣文各坐在各的队伍里。
直到史棣文来敬酒,表面上是敬整个市场部,实则只是敬付荷一人。
他说了一句大白话:“保重。”
实则他这话只是对付荷一人说的。
说完,他酒一干,离开了。
这也是史棣文的预谋,专挑这众目睽睽之下,怎么说,怎么大气,以免扣扣索索地泪眼婆娑。对此,付荷只能说一句正合我意。
真的,正合她意。
归心似箭的罗玉瑛当晚便回了北京。
付荷在酒店的房间里将电视开了整夜,静音,只剩下画面,将房间映得五颜六色。她睡也睡不着,动又懒得动,倒并非伤离别,只是即将换一种活法,因忐忑而神采奕奕着。
天才蒙蒙亮时,付荷出发了。
史棣文的房间鸦雀无声,大概是还在睡。
付荷到前台退房,报上史棣文的房间号:“请你帮我转告他一声,我先走一步了。”
前台却道:“这位客人半小时前退房了,也是让我转告您一声,他先走一步了。”
付荷失笑:这厮,临了临了地,又抢先了她一步。
付荷并没有快马加鞭,乘出租车到火车站,途中没有对司机催促一句半句。
但到了火车站,她还是看到了史棣文,看到他等候的似乎是和她同一趟列车。他在讲电话。如果说她没有伤离别的愁云惨淡,那他更没有。不知道电话那一边是谁,他眼角和唇角都带着笑意。
果然又是同一趟列车。
付荷小心翼翼地偷窥着史棣文,他又去了车头,而她的座位又在车尾。
抵达北京,付荷没有再找,也没有再找到史棣文。
人山人海,二人各走各路。
付荷从火车站直接回了爸妈家,一进门,迎面便是一套玩具火车。火车的车身是红蓝相间的,椭圆形轨道起起伏伏。
康芸念叨着:“你爸这急性子,拦都拦不住!这没两天就能把儿童房堆个满满当当,到时候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付有余悄悄打开了玩具火车的开关,顿时,那庞然大物孜孜不倦地绕上了圈,出发,回到原点,再出发,再回到原点……
他在献宝。
至于付荷早有耳闻的那把玩具枪,也在。
“是女儿。”付荷的音量将将盖过了火车的轰鸣。
付有余和康芸双双怔住。
“我去医院查过了,是女儿。”付荷字正腔圆。
付有余张皇失措,回房间的途中,跨过火车轨道,没站稳,一脚踏下去,咔嚓一声。
康芸扑过来抱住付荷:“小荷,小荷啊……”
付荷拢了拢康芸花白的头发:“妈,您这是干什么?”
“你让我想想……想想咱们怎么办。你让妈好好想想。”
“这有什么可想的?女儿多好啊,贴心。我一个人生,一个人养。”
康芸松开付荷,去追付有余,那可怜的火车轨道,又被补上了一脚。
她话是说给付荷:“我要和你爸离婚!”
付荷轻唤一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