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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2

      和才向后拉扯自己的袖子,三叔却紧抓着,还朝前来揽住他的肩膀,轻易便摸到了张和才的肩胛骨。
    他切切道:“和才,你吃——”
    张和才猛地尖声叫道:“我吃他娘什么吃,我不想吃!!!”
    “……”
    “……”
    院子里静了。
    张和才脾气不好,骂人也是常有的事,但对三叔说这般话,却是从不曾有。
    夏大海的脸色一时有些不大好看,垂了垂眼,旋身走了。
    放开张和才,三叔从鼻子里叹了口气,二人脸上也有点僵。
    站了一站,张和才勉强道:“三哥,我先走了。”
    三叔没有应声。
    低头去院里套了车,张和才打后门出来,赶着朝外走,后边脚步声忽然响起来。
    张和才回头一看,见到三叔收拾了体面,赶着到了他身边来。
    和张和才走到一处,三叔主动开口道:“集上有铺子聘了我,过午去给人盘盘账。”
    张和才开了下口,道:“是么。”
    片刻,才想起来一样,又补道:“挺好的事儿。”
    三叔没有接茬。
    二人默然并行了一阵,三叔忽下定决心一般。
    他问道:“和才,你是不是有女人了。”
    张和才按在车板边沿的手猛然扣紧。
    “……”
    “这一个月,你得瘦了有十来斤了吧?你这么个抽抽法儿,我们老几个都挺挂心的。”三叔低平地道,“你也别嫌三哥罗嗦,咱做奴才做惯了,就落下这么个臭毛病,针鼻儿大的事儿念叨三百遍,到了地府里还得问问阎罗王。”
    “……”
    叹了口气,三叔又道:“和才,你脑子也不是那种一根儿筋的,三哥劝你一句,要是真没辙,就别去想了。咱这样的,能找个真愿意跟着的不容易。”
    他道:“和才,散了就散了吧。”
    牛车停下了。
    张和才忽从车板上跳下来,踉跄着奔到巷角,扶墙弯腰,哇的一声吐了。
    他反恶得厉害,稀粥伴着酸液从他的口中喷呕而出,落在地上,散发出疼痛的臭味,早晨吃下去的东西几乎没有消解,尽数吐了出来。
    张和才体内对于进食的热情,好似随着一个人的离去而消失了。
    他并不是不想吃,他只是感到失去了吃的理由。
    李敛的离去,带走了张和才身上一些极重要的东西,但他说不出那是甚么,他时常在无光的夜里盯着王府的角门,门外一片黑暗,黑暗中,却有许多可能。
    他有时会走向那门口,立在门前,将胳膊伸进门外黑漆的巷子,想要捞住路过那黑暗的甚么人,可当他抽回手来,掌中还是只有那片黑暗。
    李敛走得实在是决绝。
    一个吻,一叠衣,一个承诺,然后呢。
    然后便甚么都没了。
    她说,她要上京去,她还说,她要为他了了这件事。
    她说。
    她说。
    长夜中的她说混着梦与魇,在张和才的血中川流,在他胸膛中绞做一团,叫他头晕眼花。
    张和才头回觉得看东西重影儿,到处都有叫他的人,哪儿好像都能见着个梳马尾的姑娘,洒落落去,又洒落落地来。
    他总听到她叫他,听到她轻声笑言,老头儿,我回来了。
    她说回。
    他于是焦迫地去追去捉,可等他急着赶过去,不是空无一人,便是捉了错的人,短短时间,得罪了一大票人。
    渐渐的他想,他大概是魔怔了。
    是他想错了罢。
    那些话语,那些长夜,那些除却苦涩以外的风与歌,了然与共罪,实际上不过都是自己的臆想。
    李敛怎么可能亲吻他呢。
    他怕是饮多了大登殿,故在梦中,踩云腾风,登了这一生,最高的一栋殿。
    谁会和他告别,谁又会说,我会回来。
    可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他但凡听得了一丝风声,仍是跟只狗一样趴在地上嗅着,到处去找李敛的影子。
    找着她,捉了她,然后把自己的心剖给她。
    是,她可能是不稀罕,他不过就是个臭腌臜的阉人,别说男子气概了,便是半点男人型儿都没有,他自己不知道吗?
    她不稀罕不要紧,她放在地上踩都不要紧,甚么体面,甚么自尊,都不打紧。
    可她就这么走了。
    她一走了之,他连把心挖出来这个动作都没意义了。
    又可悲,又可笑。
    想来对她李敛来说,他张和才,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草芥之子。
    她怎么能这样。
    她怎么能这样。
    她怎么能,这么对她。
    有时候在夜里,张和才睡到夤夜会毫无缘由的忽然醒过来,直愣愣地坐起身,左手紧攥住右手,想着这些事,想得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