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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上等白逐下来。
但是……
滴答滴答的水声越来越近,在陆仁四五米远的时候蓦地停了。
“……韩柳。”陆仁唤出了那个名字,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
“那是最后一个。”韩柳的声音听上去无比地轻松,就好像放下了一切,轻快得仿佛她仍活着。
“我活着的时候是那么害怕他们,好像他们不是和我一样的人,而是什么无法抗衡的洪水猛兽。”韩柳似乎笑了一声,“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们也是那么脆弱的……只要轻轻一推,十几米的高度就能让他们断气。”
陆仁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
他问道:“齐老师的女儿,还有装修队消失的工人在哪里?”
曾歌说韩柳没有告诉他,但是陆仁心中有一种预感,他今天能够得到答案。
韩柳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你知道我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吗?”
陆仁没有说话。
韩柳自己答了下去:“他们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留着我的尸体验尸说不定要牵扯出更多的麻烦,索性将我就地掩埋了。”
韩柳说:“寝室外面的水泥地不是完整的一块,而是由许多小块拼接成的,有需要的时候完全能把它们撬开。”
“……唔,我就下面。”
韩柳语气中带着难以遮掩的愉悦:“我在下面孤零零带了九年,现在真好啊,有那么多人陪着我。”
拳头紧攥着,指甲掐入了手心。
“……这些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陆仁简直难以想象自己身后站着的是曾歌信中话中的那个女孩。
“像之前那样的才是我吗?”韩柳问,“我如今这般不该比以前更好吗?”
“以前那个韩柳,受了委屈,被人欺负,她只能把这些事情埋在心底,谁都不能告诉。老师不想惹麻烦,同学只会嘲笑,父母不会理睬,她又不想给自己弟弟压力……为什么呢?”韩柳很不解地问,“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痛苦的事情都要我一个人承担呢?”
“就连死后都得不到公正,死后都要承受痛苦。”
“死去那么多年,我可算想明白了,公正是要自己争取的。”
陆仁苦涩道:“杀死凶手的女儿,杀死帮凶的丈夫,这不叫公正。”
“公正这种东西不都是由人说的吗?”韩柳的话中竟是带着令人生怖的天真,“以前我说不了话,所以他们说我自杀便是公正。现在我让他们不敢说话,我做的事就不能叫公正了吗?”
“你想要如何呢?”陆仁叹了一声,“何述死了,你的仇已经报了。”
韩柳说:“害死我的,又怎么会只有那么几个人呢?”
陆仁缓缓回过头去。
韩柳站在阴影里,在陆仁眼中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看见韩柳的脚下是一个血泊,鲜血从裙上滴落。
韩柳出现的时候,有时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有时却是浑身带血的模样。
一个像活着时的她,一个像坠楼后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的她。
“你不能再拿着它了,”陆仁道,“你现在不对劲。”
黑暗中,韩柳似是扯出了一个笑容。
“你要拿走它吗?”她问。
作者有话要说: 碎觉碎觉,白天再写。
对不起鸽了这么多天,最近实在太忙了QAQ
第112章 温暖
“它就在这里, ”韩柳指着自己的心脏,微笑着问,“你想要带走它吗?”
她分明在笑, 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一丝暖意,身处黑暗之中,整个人也好像被阴冷疯狂的藤蔓纠缠着。
变得完全不像是自己。
陆仁上一次见到韩柳的时候,韩柳还在哀求别人拿走那把钥匙,但现在她好像完全抛弃了这个念头, 握着钥匙仿佛握着别人的生死,她由衷感到欣喜。
这样的韩柳, 让陆仁觉得任何的劝说都是徒劳。
眼下遇上韩柳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确实想过去三楼看看韩柳的情况, 但他没有想到韩柳会主动来找他。一个被动一个主动,他的处境与设想中的完全不同。
过了许久, 陆仁道:“我答应了别人带走它。”
既然答应了他便会尽力, 即便此刻他完全想不出办法。
韩柳歪了歪头问:“是谁?”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陆仁却听到了咯拉咯拉的声音, 像是坠楼后折断了的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警告。
陆仁问她:“你还记得曾歌吗?”
“曾歌啊……”韩柳说得很慢,似乎是在回味着这个名字, “我当然记得他,他是我的弟弟。”
那个世界上唯一能带给她一丝温暖的弟弟。
韩柳的神情流露出一丝茫然, 她此时此刻完全不像过去的她, 但她记得过去的一切,那些痛苦的, 委屈的, 愤怒的,绝望的……和少有感到温暖的。
小了她几岁的弟弟比她要勇敢得多,很多时候她受了委屈受了欺负, 反而是还没发育瘦瘦小小的弟弟拎起拳头扑向那些欺负她的人,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小兽,无论对面是怎样的庞然大物都英勇无畏地冲上前。他常常遍体鳞伤地回来,却好像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痛,向着她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痛苦的回忆让她心中充满恨意与杀意,可想到与曾歌的往事韩柳却愣在了原地。那些让她会感动到哭出来的过去此时却变得寡淡无味,仿佛不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
如同在咽一杯白水,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
“记得他……又能怎么样呢?”韩柳喃喃自语,像是在劝说自己,“其实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也不知道……我当时求着别人来救我,想到最多的人就是他,可是他并没有出现。”
曾歌当然不会出现在那时的女寝,韩柳是知道的,可她控制不住地去怨恨。那时候她怨恨所有的人,好像全世界都是她的敌人,她在这个世界上孤立无援。
“他什么也改变不了。”韩柳低声又重复了一遍,“他为我报了仇,可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怎么都改变不了。”
陆仁觉得韩柳现在像一只被割裂开来的鬼魂。
绝大部分被钥匙控制着,满心怨恨,不仅要报复当年害死她的人,还要进一步加害其他人。有一小部分仍是当年的韩柳,那一小部分劝说着她想想曾经对她好的人,放下屠刀,让一切就这么结束。
陆仁道:“曾歌死了。”
韩柳呆站在原地。
陆仁想,她果然还不知道。
韩柳像是听到了一件无比荒谬的事,甚至笑了两声:“怎么可能?他告诉我自己已经为我报了仇,杀了那个变态以外的所有人……他说过他会逃得远远的,没有人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