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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出现之后,那些炽火之力涌动的速度似乎更快,也是因此陷入昏迷的小凤凰才露出难以忍受的痛苦之态。
脚踝上的小巧的绛雪铃发着幽光,却没能缓解丝毫。
苍梧查阅吾舟山所存典籍,始终没能寻到关于炽火的记载,与之最为相近的便是朱雀离火,这也是为什么为凤柒所炼制的绛雪铃会在朱雀翎献祭之时成,朱凤本就同源,一方灭一方生。
离火与炽火一般,是随着朱雀与生俱来的神火,不同之处却是离火会随着朱雀修炼而愈渐雄厚,通俗易懂写是属于成长型技能;凤柒的炽火却是从出生之时便已然达到巅峰,就像是满级装备被直接强加于什么都不会的幼稚小儿。
暴乱是必然的,凤柒的身体不足以容下全部炽火,朱雀翎献祭之前所言亦是如此,若是在凤柒此次暴动之前,苍梧以神力封印再加以绛雪铃压制,让凤柒随着锻体修炼一点点的释放多余炽火并加以操控,待到他完全掌控之后便亦不会再受其扰。
只是如今,随着两人神修熔火渡浊,苍梧的封印如同虚设。要救回凤柒,眼下只能将多余的炽火逼出凤柒体内。
苍梧坐在床榻一侧,垂眸凝着手中出现的古朴小札,这是他带回凤柒那日从他袖中落出之物。随着苍梧往其中注入灵力,小札黑色封面逐渐显示出几排游鱼似的图案,苍梧眼褶微阖,没入神识。
炽火毁天灭地,灼烧万物,苍梧只能以自身为器。
片刻后苍梧复又睁开眼,浅谈的眸光变得厚重沉凝,思虑良久,才将视线移到床榻上沉眠之人。静默片刻,一圈圈的白色灵力从苍梧身上冒出,又钻进凤柒体内。
殿外的赤色霞云颜色愈渐慎重,血红的太阳高坠西郊,云层渐笼,苍梧无端的生出一丝被偷窥的错觉,抬手间一道道白色幔闱遮住门窗,夕阳透了过来,苍梧雪白面目似乎也一同被染上了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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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府中残留苍梧神力的封印早已分崩离析,无数的火焰汇聚在苍梧面前,阻挡着他难以向前。苍梧驻足良久,缓步踏入那片火海之中,火焰舔舐掉他的衣摆,灼伤他的肌肤,他好似五感,从容地走进火海,黑发在赤色火焰中飞舞,白衣不断地消逝又复生出崭新。苍梧目光落在深处那一缕白芒之上,浅色瞳孔被火光照亮,血色如泉不断地从伤口渗出又瞬间被蒸发,凝聚成一道道赤金色的云雾,苍梧便在血雾中朝着火海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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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柒睁开眼的时候,眼睛还很红,入目满室漆黑,但他还是看清楚了屋内顶上横梁,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栖梧殿,长睫闪动几回,好像还在做梦。
忽然听到一声“吱呀”,接着便是木头跺地的细微“咚咚声”。
凤柒立即翻身坐起,胸前的衣襟落开,与刚一进门的木头小人面面相觑,凤柒唤了声:“小木。”
目光落到那僵着头木头手臂上端着件白色衣衫,他看着木头小人将衣衫放在床头,就又踱着步子,迈着僵硬的木头短腿出了内殿。
凤柒还有些懵,缓慢地伸出手捏了捏那衣衫一角,柔软温凉,他神色微怔,不可置信地复又抬手在胳膊上掐了一把。
没什么痛感,方才还利落地胳膊就又无力的垂下。
果然是做梦,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回想起炽火全然暴动的疼痛,凤柒有些恍然,好在他临死之前做了件好事儿,帝君的浊气,应该是无恙了。
想到那人,凤柒心底又升起不助的遗憾,他以后再也不能陪在那人身边,也没能真的和那人做一回夫妻。
思及此,脑海忽然传来阵阵战栗,一直沿着脊椎流遍全身,凤柒猛地闭上眼,黑暗里一块块残片似的景象突然出现在凤柒眼前,红色的光,白皙的赤裸胸膛,如玉如墨的瞳色泛起金红。
燥热之感又随之从血脉里翻涌而出。
这是什么?
凤柒头疼欲裂,迫不及待的朝着那些碎片而去,他急切地抓住什么,然后跌进了一场梦境里。
红色的帷幔翩然,床榻上的他与帝君赤丨裸相对,交叠的两道白色身躯,随着浓郁的红色不断缠绵。
心中浓郁的爱恋与依赖让凤柒呼吸都逐渐暂缓,是梦吗,都说在死之前会看到此生最难忘的记忆,也能看到此生最遗憾的妄念。
可是随着那些景象不断地延展,凤柒的身体像是被唤醒一般不助战栗,他听到自己颤着声呼喊着“帝君”,朦胧中也看到那向来八风不动的帝君失措般的吻掉他眼角的湿意,他闻到浓郁的青木香,也听见帝君如玉的嗓音低声唤他“凤柒”,拥抱他,亲吻他,贯穿他。
他们在一片血色中相拥,他们毫无距离的靠近彼此。
凤柒忘掉了那些疼痛,在火海深处的煎熬与无望,苍梧拉着他,拉着他从火海里走出。
是梦吗?
“凤柒。”
这一声声的呼唤是梦吗?
令他痴迷的木香,令他神往的怀抱,是梦吗?
“凤柒,睁开眼。”
“帝君。”他听到自己无意识的呢喃,藏着眷恋的欷歔,那些茫然的孤独与畏惧密不透风的包裹着他,“好疼,帝君,我好疼。”
眼前的碎片被烈焰吞噬,那些火焰肆意的围着他,绕着他,吞噬他。
“凤柒!”
一声急促呼唤遽然响起,火焰卷携着碎片迅速消失,凤柒茫然地看着那些妄念离他远去,白光汇聚凝成他朝思暮想的模样。
眼前的黑暗被朦胧月色取代,凤柒茫然的看着眼前批月而来的苍梧,声音压哑了个透顶,“帝...帝君?”
窗外不知何时升起一轮圆月,映着凤柒染了血色的眸子,镀上一层清濛的银雾。
“嗯。”苍梧凝着他,抬手似乎想去拂掉那层雾,却又不知为何改了方向直接将人揽进怀里,低声安抚道:“不是梦。”
“不是梦,不是梦,”凤柒哽咽着喃喃重复,呼吸间是他熟悉地青木香,他在寻觅良久的怀抱里恸哭出声,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刻在心底的名字。
窗外的圆月爬过树梢,照的那葱郁的苍梧树叶都发着亮,微风拂过,叶落间沙沙如同呜咽,苍梧一声声地应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也被染了情绪。
他望着院子里的那颗苍梧树,似乎又回到了那片火海之中,火焰化成的凤柒环绕在他周围,欢喜的,悲伤的,闹腾的,低迷的,苍梧的目光巡过那一张张面容,什么时候开始无情无欲的他能准确地分辨出那些情绪,语调上扬唤他“帝君”的是小凤凰心情雀跃;语调急促的“帝君”是小凤凰在担忧;尾音婉转的“帝君”是小凤凰的思慕;低声喃喃的“帝君”是小凤凰的悲伤。
他懂得凤柒所谓欢喜,好像也懂得凤柒所谓担心。
也在此刻终于懂得了凤柒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