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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个人来勾引,现在竟敢对自己这么说?气死人!“好吧。”梁石强按下心中的不满与怒,“我想和你在一起。满意没?快点回去睡觉好吗?”
周冲望着他不说话。他瞪着人也不说话。
良久,周冲忽然搂上他脖颈,要来亲他的嘴——此人贱兮兮地亲了他两下,舌尖掠过他的唇,阴阳怪气地勾起嘴角:“但我可没办法和你在一起呢。我还得娶妻生子呢。”
梁石觉得这个人,今天真的病得不轻。“行啊,那就玩儿到那时候吧。”他应付地道,“先回去睡觉吧。”
“怎么能就玩儿到那时候呢?之后当然也要啊。”
“呵呵,果然好贱呐,你。之后,我就不奉陪了吧?”
“哟,这就嫌弃我了?梁石玩儿还挑三拣四的喽?”
“难道不该是你,得对的起和你过一辈子的人吗?关我什么事?你到底睡不睡去了!”梁石的耐心已经被耗尽,推开人,“明天见吧!”管自己先走了。也就剩几步路,“贱人”爬回去都不见得会出什么事。走开一段路,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竟然还在原地,蹲在地里捧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但他实在不想再管了,还是走了。
【第一部 分尾声】初征
次日早,军领传达。第十营即刻启程,赶赴长江。所有人收拾背囊,踏着当日的晚霞出发。
日夜兼程急行军。路上,大家陆续听说了:南元突然撕破了脸,不但抓了春邱新派的漕运总督,还杀了不少他们的劳役。
无人不震惊愤怒:前元华氏,最后几十年被百姓疯狂唾弃,没想到去南方苟活后依旧这么不要脸。
不过和之前“西征”直接出兵不同,这一次到现在为止也只是说调派。
他们抵达江边后的次日,明庆四年三月三十日——对梁石这种从未参加过征战的人,定将记忆深刻——下午,所有人忽然被召集。由周大将军陪同出现的披金甲之人,正是当今圣上。
所有人,口口相传复述了无数遍,直到每人都能背下:
狐妖之子窜逃江南,弑杀兄长妄称为王,以德报怨滥杀无辜,人神嗟愤天地难容。
诛妖子,救苍生。战若死,死得其所,与春邱永生。
明帝拜大将军:周尚月,辅征将军:黄熠。亲自驻江边“顺天营”督战。
是夜,战船扬帆。
梁石跟于周冲身后听令,浑身热血沸腾:誓要杀入南元皇城,救出黄腾。
从未有如此同仇敌忾之感。他知道他们现在不用说明就已不再有前嫌,那夜的“不欢而散”更早就不值一提——“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
那么现在,只差自己来实践“战场上都是一起的,当然能共生死”了。他必定会实践的,只多不少!
另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时是那句话了。
“想叫就叫了呗。万一以后没机会了呢?”
第十三回 永泰城
【第二部 分】
两匹快马飚过南元野草丛生的荒田,背景是落霞与秃鹰齐飞。
战争加饥荒,食腐禽兽饱餐加餐,欢聚一堂,人却要为一斗米而亡。
明庆四年四月底,春邱军兵分九路突然渡江,仅十日便占领了南元临江郡,控制了漕运水渠边的据点。南征军主力开始沿水渠向沙长郡推进。与此同时,第十营被派往驻守永泰粮仓,接应押送粮草的后军到达。
永泰粮仓位于永泰城外五里,离水渠很近。后军抵达后将屯粮于此,然后由水路往前线分拨粮草。
却说辅征将军黄熠入驻永泰城没过两日,传来了运粮队伍遇伏击的消息。事发在从粮仓去粮船的路上,离第十营不远。梁石领兵赶到时混乱已经结束,损了一辆粮车,士兵有死伤。查验后确定是南元暴民所为,不是敌军伏击。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当晚黄熠直接要召见询问情况。周冲于是亲自领梁石前往。
三皇子黄熠,年才十八,却被春邱帝命为辅征大将军统帅后军。
梁石,作为大皇子黄腾的“小弟”,当然不服,天生反感。梁石最后一次见这小子是去年“秋狩”时候,时隔半年,臭小子竟蓄起了几根山羊须,看着又老又嫩……梁石吐槽无力。
黄熠听梁石禀过详情,叹一口气:“百姓因饥荒被逼为盗,实属无奈,实在可怜。再遇这样的事就分他们一些粮,不要为一斗米伤了人命。”
“好,不过分多少为限呢?”周冲从头到尾笑容动人。
赵玉明(49),三皇子的老师,陪同出征,开口道:“黄将军之意:治国以民为本。我提议在粮仓边开设粥棚救济周围百姓,但对那些来抢之人,必捉拿严惩。另外,流寇不同于百姓,这些人能死伤我军甲士,非同一般。马知府听后有何头绪?”
“呃…如今四处是饥民,抡起锄头就是暴民……”泰顺城知府满脸堆笑,“实在是难有头绪啊……”
“那就请周将军派人清剿,马知府全力协助。”赵学士立刻道,“只有立军威,才可安治后方。”
黄熠下令,周冲领命。商完军务,黄熠忽然拉起周冲的手:“几日前新到顺泰,军务繁忙,没时间与周兄叙旧,今日正好补上!马知府已经在后厅备了饭菜。”
梁石作为周冲带来的人有幸入席改善伙食,左邻右舍坐的都是黄熠麾下大将。梁石一眼就认出了其中品级最高的那位:陈以趱(42),他曾经的上司,九烽台第一营的将军。此人现在已经升任御林军都统,统领禁军——会出现在这里很奇怪。陈将军对自己肯定是没印象了,因为自己在第一营呆了才十来天,就被周冲撵走了。
桌上主要是黄、周、赵学士、马知府四人在聊。其他人吃完后陆续告退(有军务)。梁石告退不了,无聊得一直在喝茶(军队禁酒令),另外还有陈将军没走,靠着椅子里闭目养神。
梁石今天才知道,秋狩时周冲还教过黄熠狩猎。回想那时自己随黄腾在松林偶遇周冲,对方笑得一脸陌生人式的客气,心中就和吞了苍蝇似的……
梁石越喝越希望手中拿的是酒。
开战半个多月了,第十营参加过两次简单的阵地战。他除了看周冲射箭,就是看别人射箭。出征那会儿的热血亢奋已经褪尽,空余疲惫和迷茫,不过他自始至终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上司(周冲)的每一条将令,目前主要负责本营夜间防务,偶尔帮辎重部队收拾帐篷。
确实,战事顺利,弓兵营里的步兵就是打酱油。
可一想到黄腾被抓,自己却在这里像逛街,他就不能忍受,但又无计可施。
没有人懂他想杀人的心情。
两人再次骑马穿过荒田,这回走得不徐不疾,荧荧月色下,更像两抹晃动的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