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间不融合，甚至开始撕扯，那些遗忘的记忆隐隐有浮出水面的征兆，他却什么也不能想。他的头开始流血，和老爷爷给他喝下水后的疼痛大致一样。
    脑海中又回响那道声音：“汝可需吾相助？”
    他这次连回答的力气也没了，何况，他也不想回答他的明知故问。
    “汝可需吾相助？”
    “汝可需吾相助？”
    连问两声，像是在迫切得到他的回答，好似也在担心他。白色的火光在空中跳跃，围绕着他转了一圈，停在了他的面前。这里没有风吹，火却在晃动。他的浑身开始冒血，皮渐渐绽开，身上撕裂出一道道伤口。他的灵魂想逃脱这具躯壳。
    “记忆掺假？”蚀日仙师看着小五儿那双眼睛，再问了一遍。以往内奸进入一重门都会被洗去记忆，或是掺入一段假的记忆。
    方一扇是施流族亲自送上一重门的人，施流族是第一大族，不可能会安插一个内奸在一重门。何况一重门也没什么施流族可图的东西。
    可刚刚有信传来，白日恬告诉他，在昨日有人去过天机云楼，并改写了记录弟子的册子。册子多是要送回家族，也不排除是内奸所为，而方一扇恰好有内奸的嫌疑。
    不过最要紧的事还不是这个，已经有人在弟子的幻境中大肆屠杀，有些弟子已经被夺舍，有些弟子连带着身体死在幻境中。偏偏大肆屠杀的人还无迹可寻。这恐怖的力量倒不像是弟子，也不像是小鬼，更不是仙师。
    要知道，就算是仙师也不可能做到连蛛丝马迹都没有的地步。
    三重门弟子的考核已经暂停，偏偏他门下的弟子除了莫忧华，一个都没醒来，让人着实担心。莫忧华得知他们将把方一扇拖去问罪，竟替他揽下罪责，替他成为嫌疑人，在石牢中受罚。
    他们也清楚纵然方一扇有这个嫌疑，但不是内奸。问罪受罚只是个过程，几日之后就会放出。
    可是没想到的是，竟会有人替方一扇受罚，替他受罪。他们的同门情谊实在让人感慨。
    而天宫恰好有规定，仙师不能进入考核中，不然他必定进入幻境中把他们一个个带出来。
    方一扇的幻境破碎，贺七运和刘绯忘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被震回自己的幻境中，他们的灵魂险些被震散。
    他们的幻境在之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现在遍地都是血，显然是那个疯子在此处血杀了一场。
    贺七运望着这血淋淋的空间，独坐在原地，这里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咽口水的声音。
    反倒是刘绯忘，他忽然闻见一道声音，两团黑糊糊的云飘来，它们各自在他面前飘定，似是在审视着他。
    这两团云的尾部正在慢慢飘散，像是泄了气撑不起来，慢慢瘪下去。渐渐地，这云像是褪了色，慢慢变得透明，里面有两个人，他们都没有五官，只有轮廓。
    左边的人：“杀了他还是不杀他？现在精疲力尽怕是没有精力再战，战的胜率只有百分之五，但是不杀他吞噬他的能量我们必死无疑。”
    右边的人：“万一又是一个比我们强的狠角色，谨慎点，刚刚那个家伙险些把我们打死，我现在还有些后怕，咦？！不对，他！他是……”
    左边的人：“又碰钉子了？！”
    右边的人：“他和一个人好像！要是真是他，就算是百分之五的胜率也值得我们一拼。”
    左边的人：“谁？”
    右边的人：“好像是上级交给我们通缉的人，方……方什么来着的？”
    左边的人：“方一扇！”
    右边的人：“对！就是他！”
    左边的人：“那就更应该杀了他！”
    刘绯忘眼神冷了几分，语气也冷了几分：“慢着，我不是方一扇，我和他长的也不像，你们仔细睁大眼睛看清楚。”
    右边的人：“我说你像你就像，你们人都长着两个眼睛两个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你说你像不像！”
    左边的人：“不对！方一扇不是通缉名单上的人，他是必杀名单上的人！好像是另一个！另一个上了通缉名单！她摧毁了我们的实验品！”
    右边的人：“管他是谁！照杀不误！清理这个世界的垃圾！”
    刘绯忘：“真的要杀了我？”
    左边的人：“对！照杀不误，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
    浓浓血雾飘来，穿不破，刺不透，这是流故之度释放的血雾，里面能听见许多呼救声、哀嚎声、尖叫声，这一声声凄厉无比，压抑又瘆人。
    多种声音交杂在一起，缭乱刺耳，让人心烦意乱，却正是因为这些声音，让刘绯忘和弟子们豁然睁眼。血雾像把刀，它在用刀背拍打着弟子的心肉，害得心脏猛颤一颤，迫使他们不得不醒来。
    白火飞入方一扇的眉心，火在焚烧他的灵魂，他身上好像有血流，又好像不是血在流，身上的骨头碎裂又重续，五脏六腑好似被搅和在一起，这让他险些以为是幻境外的肉身在重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