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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云九歌看着那二人离去,转身化作一道白芒坠落地面。
林斜阳上前牵住了她的手,目光投向灵山虚境天的方向,“回去吗?”
云九歌扭头看着他,忽而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回阳洛。”
林斜阳一怔,随即宠溺一笑,“好。”
两人就这般携手往前走去,一步踏出已在数丈之后,旁观的修士们怔仲地看着这一切。
不过半日,一个震惊世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中洲——半神九歌重回人世。
虚境天中的离宵殿前,云端仰头看向站在灵山之巅的那个青年,对方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三途峰上,又像是在看头顶的天,山风飘摇,青年的身影却纹丝不动。
她不懂,天地浩大,众生渺渺,修士的岁月何其悠远,有人不过数十年前便已忘怀前世,为何有人却历经数百世也不能放下一丝一毫。
龙骧是,半神长冥也是,连身为天道的沈灼也是。
她转身踏入身后的离宵殿,端坐在蒲团上的云钦缓缓睁眼笑看着她,“可找到了?”
云端点头,伸出摊开掌心,一只灰色的老鼠被困在一个七彩的泡泡中,抱着爪子缩着脑袋看着他们,黑漆漆的眼睛闪过锐利的光。
云钦忽而笑了出来。
云端抬头看去,“师父笑什么?”
“我在笑……天道不愧是天道,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云钦似笑非笑,“怪不得能将半神长冥那样的人收入囊中。”
云端垂眸不语。
外界一切纷乱躁动皆被拦在了三途峰之外,长冥回到三途峰之巅时一眼便看见了那个跪在云天雾境之下的人。
披散凌乱的长发掺杂了几缕扎眼的白发,那个自踏入三途峰就从未弯过的膝盖就那样跪在泥土和沙砾里,风霜沙石在那道身影上留下太多沧桑的痕迹。
玄玉远远站在一旁看着,目光凝重。
虽说修士一闭关便是百年,但秦煌身上的那道剑伤直接贯穿了他的心脏,甚至震散了他的一半神魂,若非她家尊上出手,根本不可能活下去,现在又这样风吹雨打地跪了八十年,早就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她叹了口气,杭祁的那些补药怕是白灌了。
“尊上。”
玄玉这一声成功唤醒了那个跪着的人,像是死了一样的人忽然动了下。
他缓缓抬头,看见了那片黑色的袍脚,然后俯身深深跪了下去,将头贴到了地上,是极其卑微的恳求。
玄玉心里有些不舒服,扭过了头去。
她从未见这人向谁弯过腰,低过头,更别说是跪下,哪怕是向尊上也没有过。
可此刻,他却是将所有的尊严都丢在了身后。
“求您……”
沙哑到听不出原来模样的声音缓缓响起,像风刮过空洞洞的屋子的声音,悲凉空旷的让人心里发麻。
长冥垂眸看着伏在他脚下的前任手下,淡淡道,“晚了。”
第405章 有个人
“晚了。”
长冥说着,然后看到了他的前手下像是没听到一般,静静跪在那里,像是死了一样。
他不再理会,抬脚欲离开,却又听到低低的一声恳求,“求您……”
他止住了脚步,看着秦煌隐在乱发下的苍白侧脸,平静地开口,“你应该继续活着,然后在无尽的岁月里永远记着他,记着你是如何失去他的,记着他是如何绝望地离去的,如何哀伤地看着你的——”
“尊上……”
这些话太过诛心,玄玉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开了口。
长冥没再说下去,因为听的人晕过去了。
玄玉上前将人扶住,弯腰将灵力渡过去,嘴上禀告着,“重伤,加心力交瘁,又被刺激了下……晕过去了。”
她没说出口的还有一句,您未免太狠了。
不过她没有说,她可没忘了她家尊上现在心里一点也不比秦煌这小子舒服。
这片山顶沉默了许久,玄玉缓缓收手时,忽然听到她家尊上的声音响起。
“我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自己。”
“……”
玄玉抬头,便看见她家尊上目光平静地看着脚下的三途河,那双眸子一片孤寂。
“看着自己如何把他一点点推远,看着自己如何走到了如今这一步,看着自己失去了一切。”
“尊上……”
玄玉心疼不已,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又或许是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谁也不知道最终会走到这一步,她一直觉得这两人是会走到一起的,毕竟……沈灼那么爱她家尊上啊。
玄玉忽的想通了什么,目光怔怔地看着她家尊上淡漠的脸。
是啊,沈灼那么爱尊上,可选择权从来就不在沈灼手上,一直以来,往前的人只有沈灼,可总有无法往前的那一步。
她低头看着秦煌惨白的脸,忽然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迷惘。
衣袂摩挲声陡然响起,玄玉一惊,猛的抬头便看见她家尊上跳下了三途河。
她吓出了一头冷汗,竟下意识地觉得尊上要寻死。
不等她追过去,就听到她家尊上的声音随风而起——
“沈灼讨厌的是秦煌,不是薛君觅。”
玄玉一愣,一时竟没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秦煌和薛君觅的事跟沈灼有什么关系?难道秦煌重伤差点死去是沈灼干的?
不对啊……
她一头雾水地拨了拨头发,将秦煌拎起来拖回了半神殿,顺手将十二喊过来继续帮人把命吊着,自己跑去杭祁的茅屋要了一堆补药。
回来时她瞥了眼三途河,想了想还是下去看一看吧。
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三途河边盯着河水的她家尊上。
她一下停住了脚步,错愕而震惊地看着她家尊上。
她看到了他脸上的泪。
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混乱一片,又像是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最终她的目光投向了那条河,黑沉的河水无声静谧地流淌着,向幽冥之地而去。
三途河,可观过去未来。
她想,尊上看到了什么,跟沈灼有关吗,还是垣族?
她一时觉得慌乱不已,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的尊上也会落泪。
到底是什么呢?
您在那条河中看到了您的过去还是未来?您在为何而落泪?
然而最终这些话她都没能问出口,因为她转身逃开了。
她也不想用逃,但她确实是逃开的,慌乱不已,她想尊上一定不想被看见此刻的模样的,所以她逃回了半神殿。
秦煌还在昏迷着,床边放着昆岳剑,以前这人几乎不曾用过昆岳,只把它当成命根子一样宝贝着,甚至拿它当称号。
而现在昆岳被搁置在一边,它的主人为了一个人差点丢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