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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灼选择背对着他,秦煌却不甘寂寞地坐到了他身旁,“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沈灼不理他,低头玩小白团。
“你这凡人也真是有意思。”秦煌忽然笑了声。
沈灼头也没抬地问了句,“怎么说?”
“就那四个人所在的玄同派,一万年前尊上曾路过一次他们的山门,就只是路过,你可知玄同的那位祖师是如何应对的?”
“洗耳恭听。”
“他以命为引,铸造了一座守山大阵。”
秦煌勾起张扬的笑容,“那阵生生耗去了他三千年寿命,就只是因为尊上恰巧路过。”
“长冥并不嗜杀。”
沈灼的书写了也有上百万字了,一时也记不住有这样的剧情存在,但关于反派的这点他还是记得的。
秦煌很明显地一怔,随即笑道,“恐怕三界之中只有你这样认为了。”
沈灼目光微顿,“难道你也不认为?”
“除了玄玉,没人能够接近他,那样凌驾于众生的人往往是不在乎生命的。”秦煌说。
“但他不会蔑视。”沈灼表情很认真。
秦煌一愣,然后低声笑了起来,“果然有意思,却原来是看不出来的天真,你可知掖鬼崖下那十万修士鬼魂是如何来的?”
“知道。”
沈灼当然知道,他亲自构思的情节,但那是为了塑造半神长冥的强大,却绝不是为了将长冥塑造成一个毫无人性的杀戮魔头。
身为作者他会塑造一个三观完整的主角,却不会直接树立一个绝对的反派。哪怕他一直喊长冥反派,但却从不认为自己笔下的反派是绝对的反派,甚至于,他对于主角来说更是一座高山仰止的巍峨大山。
长冥此人,凌驾于众生的不只是他的强大,更是那份不输于主角的气度。
“……你知道?”秦煌有些诧异。
“那难道不是十万修士恬不知耻地围攻一个人吗?”沈灼神色淡漠地反问。
他这话直接将秦煌问懵了,他惊讶地反问,“你这……你不是人族么?”
沈灼难得白了他一眼。
秦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还以为是一出强抢民男的戏码,却原来是两厢情愿啊。”
“玄鸟。”
“……”
秦煌脸一僵,“你不是吧?”
沈灼笑,“我可以是。”
“我还有最后一句!”
“放。”
“啧,真粗鲁……”
秦煌手上转了圈竹笛,笑道,“你跟尊上到底是何关系?”
“奸夫啊,你不是说了么?“
沈灼懒洋洋地喊了声,“玄鸟——”
秦煌:“……”
第三次被扔下秦煌已经有经验了,先抛了竹笛化作法器,然后动作优雅地踏进了竹笛上,脸上表情不太好看。
沈灼对他抱了抱拳,抱着毛团往前飞去,秦煌踏着竹笛赶上了他。
“你这是因为我诋毁尊上生气了?”
对方声音穿过风声传来,沈灼抬手将被风吹乱的长发拢起,漫不经心道,“你的尊上就不会问这种话。”
“奥?这是为何?”
“因为在他眼中,我才是那个冷血无情视苍生如草芥的人。”
他的声音夹杂在风里,听的不是很真切,但秦煌确实听到了,并且怔住了。
“……为何?”他再次问道。
沈灼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没有发带束缚的黑色长发再次被风吹乱,像黑色的羽翼一样在他身后随风飘荡,沈灼只好给它打了个结。
“因为……”
因为我无意中创造了这世界,也在无意中囚禁了他几万年,更在无意中毁了很多人的命运。
沈灼没说下去,他抱着小白狐蜷在玄鸟背上静静地睡下了。
秦煌看着那个凡人安静地闭着眼睛,明明上一刻还仿佛站在世间万物之上,此刻又看起来如此脆弱,似乎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杀了这人。
然而他知道这只是错觉,这个凡人可是连半神都顾及的人。
“比半神长冥还要冷血无情的人,视苍生如草芥……”
秦煌喃喃自语后嗤笑一声,“这世间最无情的便是天道,你难道还能比天道更无情么?”
第27章 三途河
沈灼从穿越过来那一刻就发现了,自己并不一定要睡觉,虽然也可以睡着,但他不会困,不睡也不会影响他的身体状态,他写书多年,自然知道这种状态完全就像是修士神识强大后的表现。
他应该很厉害,从第一次自云天雾境出来后他就莫名地这样觉得,只是可能真的如长冥所说,他的神元只剩一半了,当然,他自己最清楚,那一半神元并没有给龙骧,他也不知道在哪里。
事实上从长冥这样说过后,沈灼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假设《仙途纪元》这本书真的自成了一个世界,那么穿越某种程度上来说跟修士破碎虚空的能力差不多,他如果拥有了那样的能力后,可以通过破碎虚空回到他原来的世界吗?
可能性微乎其微。
沈灼没有回云天雾境,而是乘着玄鸟直接落在了三途峰上。
“听说这里有一条三途河?”
沈灼跳下玄鸟,正好踩在自己头发上,差点摔跤。
秦煌在后面看的不忍直视,这人真是绝了。
“在三途峰南。”
秦煌指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从这里下去就是三途河。”
沈灼没觉得他在跟自己开玩笑,他书中就是这样设定的,三途峰下三途河,三千世界三生缘,这崖下便是男女主相互动心的地方,他当初可是花了大心思去构思这段情节的,整整写了十章。
“三途河又名忘川河,这崖下就是冥界的入口,厉鬼丛生,一旦落入崖下,绝无生还可能,所以你还是收了好奇心吧。”秦煌说道。
“你就不好奇吗?”沈灼问。
秦煌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来,“我现在相信你是个普通凡人了。”
沈灼不跟他说话了,转身向山顶走去,秦煌不解,“为何不乘玄鸟?”
“难得来一次三途峰,自然要好好赏赏这大好景色。”
“这山有什么好赏的?三途峰上景色最好的地方在那里。”
秦煌指着头顶的天空,那是通往云天雾境的入口,沈灼摇头,不以为然道,“不不,那里才不美,连日落都没有。”
“可那里的花可以永远盛开,旭日永久不落,人不老不死。”
“听着就无趣。”
“……”
秦煌无语了,斜坐在竹笛上浮在半空,俯视着脚下正在辛苦爬山路的人,“你就没什么想要的吗?”
沈灼心说你们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居然还敢问我要什么。
在他终于顺着陡峭的山路爬上三途峰之巅时,见到了那个站在山顶上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