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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陆太师太过正常,常德帝竟觉着自己倒是有些不正常。
“想必太师已经知晓,朕昨日将子岚接入了宫中。”
陆太师拱了拱手,“圣人同永安王是君臣,也是父子,您同永安王之间如何,都是您的家事,臣等自是不该插手其中。”
“臣不敢妄言。”
常德帝静默许久,“太师,朕从前尚觉自己还算年轻,可是不知不觉间,连朕都已经到了快要半百的年纪。”
“父皇大行那一年,立子岚为太子,朕也知晓,子岚由父皇启蒙,资质上乘,可两年前他伤了腿,不良于行。朕心虽痛,却也不得不为了朝野安定,另立太子。”
“而今山河安稳,太子也渐渐长成,优秀卓越。”
“朕实在不忍朝野之间再起波澜。”
“太师觉的呢?”
陆太师终于抬眼看向常德帝,君臣之间隔着的一道名为岁月的鸿沟,从前二人默契,并不会轻易提及,君臣之间便有了一道微妙的平衡制约着。
而今,一旦开了口,平衡制约不在。
结果便只有两种。
他想从常德帝身上看到一丁半点儿前人的影子,却丝毫未见。
陆太师眼神中不免带上了些许的哀痛。
“遥想当年,先帝临终之时,叮嘱臣要为圣人守住大庆江山。”
“臣心中盼着大庆江山能永是太平盛世。”
“圣人自言年过半百,老臣斗胆言一句,臣比您年长快二十岁,耳顺之年,臣已老矣,不知何时便会长眠,前去侍奉先帝。”
“而今,圣人既愿山河安稳,臣便相信圣人心中能做出明智打算。”
陆太师话音落了,殿中静谧的仿佛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被察觉。
仿佛今日原是一场君臣之间的闲谈,又好似是要将所有真心一概挑明。
那些伪善的平和,终于在今日被撕开,露出了其中沉积许久的猜忌。
“太师对大庆的心,朕自是明了。”
“只是太师心中定是明白,朕今日想请太师解惑,太师当初执意不肯将月婉嫁入东宫,到底是为何?”
陆太师心中失望更甚,常言道,三代而衰,多少显赫世家皆是一代不如一代,撑不起门楣,便断了传承。
大庆也会如此吗?
他缓缓开了口,“臣的确有私心。”
常德帝目光微敛,却还是透出了一丝锋芒。
“月婉只愿嫁给永安王,她自幼不曾任意妄为求过臣什么,只求了臣这一件事。”
“臣又如何不应?”
“臣不过是凡夫俗子,臣自然也有私心。”
他坦荡于人前。
常德帝目光动摇了一瞬。
“臣可否一问?”
“太师请讲。”
“圣人,您可有私心?”
不知过了多久,陆太师方才踏出了殿门,留下常德帝在书房独自沉思。
……
而今开春儿的天气里,还残留着一丝冬天的味道。
*
这是被关在殿中的第三日。
外头的一切纷扰都不曾传入其中。
李燕沉盯着自己的双腿,纱布已经换过三茬,痛意也逐渐消散,多了新肉长出的痒意,总会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去抓挠。
这种滋味,便比单纯的疼痛更让人百抓挠心。
他在忍耐着这种痒意。
也明白这种痒意代表的是新生。
殿门缓缓被人推开,穿着蓝衣的宫人提着饭菜走进来,“王爷。”
“您该用膳了。”
宫人手脚轻快的将饭菜摆在桌上,又手脚轻快的撤走未曾动过的早膳,而后便出了殿门。
那殿门没有关严实,只留了一丝缝透出了一点儿光。
第三天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他的父亲想必已经按捺不住,要来见他了。
*
这是宣和十八年的春天,万物复苏,去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