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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
周常德笑笑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走在前面率先出去了。
周什一坐在旁边始终有点云里雾里,但有一点他明白了,那就是谢初鸿直觉的对——他爸妈肯定知道什么了。
周什一哑然:“你是准备全都说吗?”
他都形容不出谢初鸿当时是什么表情,疲惫几乎全都刻在脸上,却又在两人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猛然重新挺直腰,长出一口气。
“反正不会说想要你当我男朋友。”
客厅里。
周常德没像谢初鸿想象里的那样直切主题,而是拿紫砂壶帮盘里所有杯盏斟满了茶水:“什一可能还没给你提过,从他十岁开始,每年过生日,我都会给他讲一条法理。”
“啊、是……”周什一挠了下后脑勺。
比起谢初鸿,似乎他更像那个宿醉的,明显还有点没从现在直转急下的状况里回神。
谢初鸿猜到了这是打算借着法理引入正题,但他确实没想到自己会听到接下来这句话。
周常德说:“虽然这次不是什一过生日,但在我们家,初鸿你过生日,也跟什一过没什么区别了。”
丁香甘苦的茶香充斥鼻腔,茶汤清亮,少年递到唇边的杯盏忽然就顿住了。
阿姨在厨房里忙碌着,厨门紧闭,丝毫没有旁听的意思。
叔叔倚坐在沙发上,身上照着午后客厅落地窗外透亮的阳光,任茶杯里微微冒出的热气,将他镜片暖出一小片白雾,问:“什一还记得十岁生日,我给你讲的第一条是什么吗?”
“记得的。”周什一挠头回答,“对身心尚未成熟、缺乏社会经验的未成年人,限制他们,是为了保护他们。”
周常德望向谢初鸿,似乎在询问他听懂了没有。
“大概能懂,小孩做小孩该做的事,学生就以学业为主。”谢初鸿动了下喉结,猜测他想暗示的应该是自己看股票的事。
周常德点头:“直接这么说你们可能会觉得烦,也听不进去,但限制你们的根本原因,最终落脚点其实是在未成年人面对不法侵害,没有自我保护的意识和能力。虽然初鸿昨天过完生日已经是成年人了,但道理是一样的,不是觉得自己只要不影响到别人,就什么都可以做。”
谢初鸿听前面都还挺明白,但:“只是自己做自己的事,不影响别人也不行吗?”
“当然不可以。”周常德笑着推了推眼镜,说,“在我们国家的法律里,有个说法是你的身体并不属于你自己。”
谢初鸿几乎脱口而出:“为什么?”
“我们对自己只能处分非常轻微的个人法益,重大如生命权、身体自由等等,都不归我们自己处分。”周常德透过镜片看他,“如果有人要求你把他杀了,哪怕是他自己的决定,你依然涉嫌故意杀人罪。安|乐死、器官买卖同理,就算出于你自愿,也还是违法行为。”
谢初鸿张了下嘴,没说话。
周常德却像是听见了:“如果你觉得你对自己的身体有完全的处理权,一定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弱肉强食,这个我给什一也讲过。”
旁听生被检查作业,周什一下意识坐直身子,开口第一句就让谢初鸿有些惊到了。
“法国托克维尔说,谁要求过大的独立自由,谁就是在要求过大的奴役。也就是如果你全权属于你自己,每个人都变成‘独立的个体’,人就不再是人了。”
谢初鸿不懂,人不是“人”是什么?
“人会变成可以放到市场上去交易的商品。”周什一,“因为只要强者足够强,完全能让弱者‘自愿’。”
谢初鸿错愕。
“也就是一旦你可以随意处分自己的身体,极其容易被外力逼迫让渡选择权。”
周什一说这些话时,两人虽然并排在沙发上坐着,但从落地窗射进来的太阳却只照顾到了他的肩膀,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清晰的明暗分界线。
光亮下,他哥望过来一双眼透彻如玻璃球般,见自己望着他久久没有出声,以为是他传达得不够清晰,只得向周叔叔投去求救的眼神。
周常德却问得笃定:“什一的解释,初鸿听明白了吗?”
谢初鸿缓缓敛下眼眸:“……听明白了,限制我们,是为了保护我们。”
“那成年人呢?”
“成年人应该……也一样?”
周常德欣然点头:“不管成年与否,谁都没办法保证自己一定可以不受到任何形式的侵害,拥有绝对理性的认知。再加上‘理性’这个命题本身就跟三观道义一样,谁也给不出具体的衡量标准。”
周常德边说,边帮两人满上丁香茶:“叔叔能看出来你是非常有想法的孩子,跟你爸爸很像,我跟阿姨也一直让什一多跟你学习,‘但眼下的安全只是暂时的’,这句话我跟你爸爸也说过。”
谢初鸿狠狠一愣。
周常德看他:“人是社会型动物,跟社会紧密相连,行使个人权利的同时,也需要维护社会公共利益,不破坏公序良俗。”
“我在什一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要求他谨记,自由是有限度的,权利是有边界的,他的身体不属于他自己,并且他有在意别人感受的义务。”
“现在你满十八,我也希望你能记住,就当作是你妈妈特地叮嘱,不让我们给你准备礼物的替代。”
周常德的口吻始终很平和,严厉又不让人觉得说教,和谢初鸿印象中周什一“教育”他的样子重合。
在此之前,他事先预想过很多种暴露以后需要面对的可能。
甚至在刚刚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谢初鸿就已经做好底裤会被扒个精光,扔到台面上挨批的心理准备。
结果周常德从始至终没说一句重话、没提一件具体的事,就只是非常单纯地给他讲了几条法理,然后结束。
到出门的点,周常德照旧问了两个孩子需不需要他开车送。
两个孩子照旧拒绝。
周什一是见人出门上了出租车还在出神,才忍不住多说两句:“是不是我爸讲得太枯燥,听着很没意思。”
谢初鸿撑着脑袋,讷讷望车窗外:“没,我只是在想你妈做的蛋挞。”
刚刚两人要出门,秋芸端着餐盘就从厨房冲出来了,身上围裙都没解。
周什一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就开始摆手拒绝,说来不及吃,但秋芸没依,硬是一人一个,往他们嘴里塞了刚烤好的蛋挞。
“不好吃吧。”周什一有点不好意思,“我妈做饭还行,但烘焙确实没什么天分,让她不搞这些,她也不听。”
确实不如外面卖的,火候没掌握好,蛋挞里面跟吃蒸蛋差不多,谢初鸿也不知道自己在回味什么:“挺好吃的,你爸讲的也很有意思。”
周什一挠头:“其实不是多深奥的东西,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