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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熄灭的烛火般晃动,傅渊向后一瞥竟看见雪地中赫然绽出一片猩红,傅渊眼中的颜色与阮聿宁脸颊的血液混为一处,他从那条狭窄的街道一直向上看,满是无尽晦暗。
    傅渊立在后头,阮聿宁回头走过去,看他额前青筋挣起,深黑的瞳孔静静地注视着前方,仿佛没有焦距般透着空茫茫的森冷。
    “四爷?”阮聿宁轻声唤道,却不见傅渊有任何反应,他伸手握住了傅渊的手,又道:“四爷,你怎么了?”
    傅渊手心里满是渗出的冷汗,阮聿宁不停地摩挲着傅渊的手被,着急地看着他的眼睛,“傅渊——”
    话音未落,傅渊睫羽一震,猛地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收拢了阮聿宁的手,看着阮聿宁洁白干净的脸庞,那些脏污的血迹全然消失,他穿着裘衣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眼前,留下的仿佛只有时光流溯之后撕心裂肺的痛楚。
    傅渊抱住了阮聿宁,颤抖的呼吸与身体里无法平息的绞痛叫他像个快要溺亡的落水之人般狼狈。
    阮聿宁乖顺地靠在傅渊的肩侧,忽然感到一道冰凉的水珠划过他的脸侧,傅渊嘶哑地声线像一柄尖刃划开周围寂静的空气。
    “你好好的,好好的,要我死了也行。”
    阮聿宁感受到傅渊浑身战栗不休,那份恐惧与挣扎仿佛从傅渊的内心深处爆发出来,傅渊不断的在阮聿宁耳边重复那句话,眼中蔓延出一片病态的红血丝,疯魔了一样紧紧攥着阮聿宁,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
    “我好好的。”阮聿宁何曾见过这般无助惊惶的傅渊,一瞬也红了眼眶,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道:“你看看我,我好好的。”
    傅渊像是隔着虚空的风声听见阮聿宁的声音,事实上,他也只能听见阮聿宁的声音,阮聿宁在叫他。
    “傅渊,你看看我。”
    傅渊半阖着眼睛,缓缓卸了手上的力道,他失神地望着阮聿宁,黑色眼瞳唯独倒映着阮聿宁的影子。
    阮聿宁双手覆上傅渊的侧脸,一瞬不瞬地望着傅渊,他想用指尖抚平傅渊紧锁的眉峰,温柔地告诉他,“别怕,四爷,我带你回家。”
    第11章
    他们回到阮家,阮聿宁亲手服侍傅渊洗漱更衣,守在他床边直等着傅渊睡着才回自己房间沐浴歇息。
    阮聿宁这一夜睡得并不好,只要一想着傅渊那般恐慌源自何处,心口便总有缠绵不尽的郁气,他梦里昏昏沉沉,迷蒙的人影在身边来来去去,他看不清他们的脸,如坠迷津,怎么也走不出去。
    阮聿宁惊醒的时候天还未亮,帐子里没有光线,他起身想要下榻喝水,下一瞬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攥着,阮聿宁后心一下激起一层冷汗,待他慌张地撩开帐帘,竟然看见傅渊就坐在他的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傅渊的眼睛如同蒙了一层灰沙显得暗昧无比,也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四爷?”阮聿宁抚着傅渊拉着他的手臂,触手更是一片冷硬冰凉,傅渊只穿着件单衫坐在这里,怕是已经僵了许久了。
    阮聿宁往后挪了挪,将被子掀开一角,与傅渊说:“四爷,快进来暖一暖。”
    傅渊凝滞的眼瞳转动了一下,顺从地靠近阮聿宁躺在床上,阮聿宁被他握着手腕,单一只手给他二人拢被角,傅渊却伸手将阮聿宁抱在怀中,待他碰到阮聿宁温热的身体后,又低声问道:“你的伤好了没有?”
    说罢直接将手探进阮聿宁衣服的下摆,摸上他的腰腹,确定没有一点伤口疤痕才罢,傅渊的唇角抵在阮聿宁的额间,极尽温柔蹭动,他笑着,像是安慰自己一般说道:“没事就好。”
    阮聿宁被困在一双手臂之间,他错愕地睁着双眼,傅渊这般模样已叫他千头万绪,一时心中又想起傅渊说过的那些话,连带着往日交好的情景一并浮现眼前,他二人或在一处玩笑打趣,虽都是随口的话,现在想来竟又有几分真心,傅渊对他仔细关照从不曾遮掩,他也叫傅渊哄得心安理得地受着,两人仿佛早已经超出了友人的范畴,阮聿宁反复思量之间屏息一瞬,一个朦胧而惊心的念头涌上心间。
    “聿宁。”傅渊低沉的声音化在阮聿宁的鼻息之间,他轻声唤道:“聿宁,你别走。”
    阮聿宁听见傅渊无措卑微的声音,四肢百骸都泛起一阵细密的疼痛,好似感同身受一般蜷缩起了手指。
    寂静的夜里,细微的声响越发明显,傅渊牢牢地抱着阮聿宁不肯松手,如同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回到了故居,躺在一方暖巢之中,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绵长起来。
    傅渊一觉睡到了第二日下午,醒来时眼神也清明过来,他见阮聿宁靠在床脚看着他,黄昏独有的橙色光晕透过窗棂勾勒出他身后的剪影,阮聿宁映着暖光对他笑了,那笑意恬静温暖,叫傅渊看的一阵恍惚。
    傅渊默了半晌,眨眼之间像是回忆起昨夜的景象,他转眸看着阮聿宁,一双深瞳融进天光变得浅透静和,那里面的欢喜与倾慕其实早已藏不住,他低声问道,“你知道了?”
    阮聿宁眼中清朗,与傅渊相视,淡声道:“四爷,若早些说,何苦这般?”
    傅渊眼角血丝未退,不由苦笑,只恨昨夜梦魇做了许多荒唐事,恐吓坏了他这心肝儿肉,还不知日后怎样,他便先道:“你既知晓,还肯留下?”
    阮聿宁探手握着傅渊的手,笑道:“四爷在这儿,我去哪里?”
    傅渊怔愣一瞬,心头一时迷雾散尽,更是欣喜欲狂,他一手勾连着阮聿宁的指缝,将那只白软的手牢牢扣在掌心,两人目光交汇,像是心照不宣,已无需多言。
    傅渊这几日看着阮聿宁又与以前不同了,生怕阮聿宁有一个不舒服,出了日头怕晒坏了,落了冷雨怕凉着了,千万个心思就放在阮聿宁身上,若非爱煞了一人,也不会这样。
    已近年关,傅老爷子却突然身上不好,差人与傅渊来说时,傅四爷正揽着阮家少爷歇午觉,傅渊小心翼翼将人放在榻上,吩咐好后来的事,就起身回了傅家。
    一进了大门,老管家就迎了上了,说是老爷这病原不是什么大事,起先就是风寒头疼,便不甚在意依旧管事操劳,昨儿又在外头打了一宿麻将,回来就难受了,手脚也都不爱动,如今正歇在西院。
    傅渊想着那时父亲不保重身体,每每劳神疑心,不戒色不戒权,发病后勉力支撑了一年半载的,跌了一跤中风去了。
    傅渊一路无话,以为父亲是歇在了西院哪位姨娘那儿,老管家却说老爷是在二姨奶奶的院中休息,傅渊听了脚下一住,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抬头便瞧见大太太从游廊过来,身边带着位年青小姑娘,她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光景,穿着花色海绒旗袍,外套着件宝蓝小袄,面上略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