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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商谈。
“尊上,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呀。”贺轻侯关上门便开始解释,端得是欲哭无泪,掐着嗓音,无辜至极。
“当年唤醒魔兽时,割血是您自己亲力亲为的,属下连您的身都没近。您仔细想想,这三年之中,属下待您如何?可曾让您受过伤?更不曾取过您的血呀!”
“这要真是属下做的,属下一得到您传唤的消息,早就卷铺盖跑路了,还跟您来这玲珑轩做什么?不是自掘坟墓吗?”
他唰地一开扇子,掩着下半张脸,幽幽凄凄地继续:
“属下又不傻,岂会把罪证暴露得这么明显,自讨苦吃?依属下来看,定是哪个妖精瞧属下不顺眼,嫉妒属下与尊上亲近,故意栽赃陷害!如此一来,那人便可趁机上位,俘获尊上的芳心。尊上,您身怀慧眼,可千万明察,还属下一个公道呀!”
“……”
郁承期坐下喝口茶的功夫,贺轻侯已经独自上演了一出“深宫怨”。
单论相貌,贺轻候算是上乘的,额前乌发微垂,一袭重紫华袍,面敷脂粉,眼尾刻意勾勒出柔弱,唯独身姿高大挺拔,与之极度不符,因此总是让那副楚楚可怜里,多了几分故作姿态、半真半假的意味。
郁承期不想理他,只道:“贺轻侯。”
“属下在。”
“我问你,当年唤醒魔兽的阵法,你是从何得来的?”
“是经棠帝尊留下的。”贺轻侯想也不想地答。
“帝尊血脉初时孕育的时间需要很久,中途极可能发生变故。经棠帝尊当年早就替您想到了,猜想您修行中难免走岔了路,于是留下那道阵法,为的就是怕您灵力不足,救您于水火之中。”
“我贺家代代为帝尊效力,自然知道那道阵法。”
郁承期道:“你确定用我血液开启阵法的人,不是你?”
贺轻侯眉毛微蹙,委屈道:“属下都说了不是。”
“那除你以外,还有何人知道这道阵法?”
“这属下就不知了,经棠帝尊心思难测,当年都给了谁,属下也不清楚。”
郁承期瞥向他。
贺轻侯神情更加可怜了:“真的不清楚呀。”
“……”
郁承期索性没再继续问,眸底幽沉莫测。
贺轻侯又道:“对方居心叵测,唤醒魔兽,无非是为了引起仙界的注意。您看方才拍卖场中的那些人,净是些阔绰的小人物,区区百姓,不知轻重。一旦发酵起来,私下豢养魔兽的人越来越多,被上头发现了,必定引起两界争端。”
“到时仙界那些老头子,断会以为这是个阴谋呢!倘若怪罪下来,魔界又无人认账,到最后还不是要引兵动戈的打一架?”
他里里外外分析了个透彻,自顾自地摇扇叹息,“啧啧啧……真是好手段呀。”
说到底,对方就是为了让两界矛盾愈演愈烈,雪上加霜。
仙魔两界的仇恨已经足够深了,这样还嫌不够,究竟是谁这么无聊?
身为魔界之主,郁承期当的一点也不称职。
他冷笑了声,浑不在意,只说了句“无趣”。
雪上加霜就雪上加霜,说到底又不关他的事。
仙魔两界的误会还差这一点吗?
大不了就真的动兵打一架,到时正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郁承期与某些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毫无正义感,血脉又不是他选的,凭什么叫他承担责任?发战就发战,就算魔界都死光了他也不心疼。
但,尽管人命低贱,这口气不能白咽。
他吩咐贺轻侯回去彻查此事。
贺轻侯一口答应下来,道:“此事就交给属下吧。仙界之内的魔兽,一头也不能留,否则一旦被人发现,世人就该猜到尊上的存在了,到时两界旧怨重燃,必定闹出乱子,而您的灵力又没恢复,他们定会趁虚而入,这可不行……”
郁承期不想听废话,打断道:“还有一事。”
他语气慵懒冷淡,指尖捏着精巧的茶盏,并非疑问,而是笃定道:“当初仙界魔兽暴.乱,你们之所以能接应得那么迅速,定是在山海极巅安插了内鬼吧。”
“是谁?”
贺轻侯一顿。
思忖了片刻,讷讷道:“这,属下……”
“怎么,你连这也不知?”郁承期面露讥讽。
亏他还是魔宫左使,说什么世代为帝尊的肱骨心腹,整日顶着贺家的名号晃荡,结果一问三不知,简直丢人!
见他这态度,贺轻侯又不乐意了,佯怒道:“尊上,您也要讲道理呀!当初我们为了筹谋魔兽苏醒,可是绞尽了脑汁,最后事情定下来,我等各司其职。内不内鬼,那是其他头领安排的,不归属下负责!”
郁承期眯眸冷嗤:“那你倒是去查啊。”
贺轻侯用扇子掩面,又柔弱起来,嗔道:“查是可以,但此事牵涉到其他头领手中的暗线,万一被发现了,尊上……您要替人家出头呀~”
“……”
郁承期没理他。
贺轻侯讨了个没趣,于是改口嘘寒问暖,坐下来道:“人家说笑的,尊上,您这些日如何了?在山海极巅过得可还顺意?”
郁承期懒懒瞥他一眼。
“你说呢?”
贺轻侯掩面而笑,答道:“想来是好不到哪去。让清仙尊为人清高做作,铁面无情,也就只有尊上这般宽宏大量的人忍得下去,换做属下啊,早就夜夜噩梦,恶心透顶了。”
他提议:“不如这样吧,属下带您去散散心,正巧我听闻将夜城有个好去处,尊上可要同往么?”
郁承期道:“本尊吩咐你的事,你倒是一点也不心急。”
贺轻侯忙答:“怎会呢?如此大事,属下立马就让手下的人去查,但查归查,并不影响属下陪您消遣呀。”
郁承期唇角不以为意的微扯,似有轻嘲。
烛火与月色下,他面庞跋扈而浪荡,墨黑的衣袍如有流金淌动,垂眸将手中的杯盏放下了。
当真分毫也不紧张这件事关魔界秘密的阴谋,站起身,缓缓应了句:
“好啊,走罢。”
第41章 本尊与妓(三更)
第二日傍晚,他们到了将夜城。
郁承期还以为贺轻侯真能找什么好地方呢,原来就是狎.妓。
所谓太平盛世,在这种地方最能见得了。
青楼楚馆一到冷落的时候,必然有世人在门外泣赞沙场血性,钢骨不屈,热闹的时候,又会有人在门里无病呻.吟,唾骂人欲。
就像如今,仙界的家仇国恨不见血,多少人溺于安乐,白日里披着人皮做事,夜晚里茹毛饮血,贪欢纵.欲。亦如拍卖场的那群富户,活得太过安逸了,以至于忘了前一辈的恩恩怨怨,都被蛆虫蚀烂了脑子,只知独自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