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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有脚步声慢悠悠传来。
    郁承期面色慵懒讽刺,好整以暇的走到那妖人身侧,偏了偏头,看着顾怀曲。
    顾怀曲脸色苍白地盯着他们两人。
    显然已经明白了。
    郁承期脸上尽是得逞与讥讽,嘲笑地瞧着他,分明与平时别无二致,却让顾怀曲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心头不断下坠,阵阵的泛凉……
    郁承期凑到他身边。
    语气轻飘飘的,低劣至极道:“哎呀,徒儿好像认错人了。”
    “师尊……您不会怪我吧?”
    那声音轻如鸿毛,却如雷声劈过般,令人骨髓泛冷。
    果然是中了他的圈套……
    顾怀曲恍然以为自己在做噩梦,身体如坠冰窟,执剑的手指尖冰冷发麻,眼眸盯着他,一时竟觉得麻木,又怎么也不想相信。
    半晌,他才找回声音。
    压着失望冷怒的颤声,眸中好像笼上了寒雾般憎恨的色泽:
    “郁承期……”
    “你借我的手,杀人?”
    第31章 快看发现了什么
    是啊,那又如何呢。
    郁承期低低地对他笑,那笑意里的嘲讽,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顾怀曲满腔火气,却又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冒着丝丝颓败的烟气。
    他怒极了,却又拿这个畜生毫无办法!
    谁叫他背叛了他的弟子在先?
    他罪有应得,活该承受这个弟子所有的恨意和报复。
    曾经最亲密的人、最了解他的人,捅进心口的刀子是不是准极了,也痛极了?
    郁承期稳稳攥着他的把柄与弱点,一刀刀凌迟,杀鱼剔骨般的轻松。顾怀曲觉得自己就像在砧板上,那么无能为力。
    他手里那把剑还在滴着血,握在手中,就如屠夫的刀般冰凉刺骨。
    心口像被重锤凿过似的生疼。
    顾怀曲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恨恨闭上眸。
    ……他能拿郁承期如何呢?
    就连顾怀曲自己都想嘲笑自己。
    他堂堂让清仙尊,竟落得任人欺凌。
    半晌再睁开眼时,那双凤眸中已经可见猩红的血丝,顾怀曲抬起眸,里面浸满了失望与怒极的恨意,盯向面前的男人。
    郁承期却是恶劣至极地歪了歪头,像在等他发火。
    顾怀曲盯着他,冷声道:“郁承期……当年,是我心慈手软。”
    郁承期笑意微顿了下。
    “为何叫你活到现在。”他声音很低,像在自言自语,却又满是决绝悔恨,“……我早该杀了你。”
    “……”
    一瞬间,郁承期脸色阴鸷下去。
    顾怀曲转身走了。
    飒飒阵风中,吹得那身形清冷孤瘦,白袍翻涌,隐没在林海尽头。
    郁承期盯着那道背影,也没追。
    贺轻侯很快收拾了尸首,仙界众人最终一无所获,将整个山峰寻了个遍也没找到“叛徒”的踪迹,失望而归。
    顾怀曲从始至终只是沉默,没与任何人提起。
    在回山海极巅的路上,两人也没再说话。
    郁承期没有良心,杀个人而已,他不觉得有什么。
    别人死了就死了,与他无关。
    但若有人惹他不高兴,却绝对不行。
    他知道顾怀曲生气了,也知道此刻顾怀曲是何种心情。
    但他不在意。
    唯独让他感到难受的,就是顾怀曲临走前的那句话。
    郁承期从来顺心而为,譬如平时,看顾怀曲那张棺材脸厌烦了就鄙薄两句,心情愉快的时候就哄上一哄,看似甜腻的笑意里,时刻藏着把阴鸷凛冽的刀,摸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将人捅个鲜血淋漓。
    而现在正是他不高兴的时候。
    他巴不得把顾怀曲丢进锅里油炸一遍,谁管顾怀曲生不生气?
    郁承期觉得自己已经厌恶极了、恨极了顾怀曲。
    也是真的不在乎顾怀曲。
    他想自己若但凡有一点点在乎,就不会借顾怀曲的手杀人,不会让顾怀曲心怀愧疚,更不会让顾怀曲悲痛难受。
    若非厌恶憎恨,自己又怎会巴不得顾怀曲不好过呢?
    何况顾怀曲那么想自己死。
    他配让自己待他好么?
    他们彼此都深知,这次不同于往常的戏弄。
    在顾怀曲眼里人命不分贵贱,哪怕是叛徒也该有张口说话的资格。更何况那人可能根本不是叛徒。
    顾怀曲愤怒却又无处宣之于口,怒火燃尽了,只剩冷冰冰的残渣,最后心底凉透,心灰意冷,回想起自己当时简直可笑极了。
    ……他真是蠢,怎么会相信一个人渣?
    是他错了。
    害人枉死,他罪大恶极。
    回到让清殿后,顾怀曲锁上了殿门。
    大殿清清冷冷,空空荡荡,无能为力的感觉再度蔓延开来。
    他倚在床边,眉间积郁难消,青丝如瀑的垂散在背后,心底一阵阵的苍白空泛。
    他抬手扶着太阳穴。
    四下无人之时,那张常年清冷的面容终于显露出一丝脆弱。
    这三年来,他时常会忍不住去想——七年光阴,当真是他看走眼了么?
    他曾经最看中的弟子……真的从来如此?
    是他当年太偏纵宠溺,否则何来如今的恶果。
    ……顾仙师孤傲正直,无法接受因自己的过失而令人枉死。甚至死归死了,他也无法以命偿还。
    他眉间微蹙,沉默地闭了闭眸,固执地一动不动。
    就这么从白日坐到黄昏。
    直到天色渐暗的时候,他实在疲乏了,倚着床边不知不觉陷入了睡梦。
    恍惚之间他好像回到了当年。
    隐约也是这样暮落昏沉的时辰,让清殿的大门“吱呀”一声,暖橙的暮色顺着门缝倾入殿中,门后探出一个脑袋。
    少年人眉眼锋锐深邃,眸子清澈又亮,手里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瓷碗:“师尊?”
    早些年的时候,顾怀曲刚跻身八大仙师之位,有许多不熟悉的事务要他接手处理。
    那时他常常忙得脱不开身,整日整日的废寝忘食。那时候为了不占时间,郁承期总会替他做一碗简单又美味的馄饨,每日准时送过来,提醒他一定记得吃东西,填饱肚子才好忙别的。
    “好烫啊。”少年人将碗放下,甩了甩烫红的手,又用勺子舀了舀滚烫的汤汁,见顾怀曲还在埋头忙着,便道,“不然我先替师尊吹凉?”
    顾怀曲被拉出了思绪。
    百忙之中抽空回一句:“不必。就放在那,你先出去吧。”
    “那师尊又该忘记吃饭啦。我前日做的馄饨,你就一夜没吃,总这样怎么行?身体会坏的。”
    郁承期边说着,一点没见外的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忽然半开玩笑的笑吟吟道:“不然我喂师尊吧,师尊边吃边忙,不碍事的。”
    顾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