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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不能再熟悉。
    早在很多年前,他还是个白吃白喝、不用交学费的旁听弟子。那时候他还没太多念想,只是想努力让下半辈子能混口饭吃,为了留在这里,时常会往藏书阁跑。
    一整日除了上课,他会把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这里,比那些正式弟子还勤快。时间久了,闭着眼都能把这条路走完。
    后来正是因为他勤恳,顾怀曲才将那枚玉牌赠予了他,允许他出入藏书阁的顶层,阅览宗中珍藏的古书旧卷。
    这是项很大的殊荣。
    藏书阁的六层,是师长们才能出入的地方,普通弟子不得入内。
    这意味着其他弟子就算拿到玉牌,最高也只能进入六层。
    而郁承期作为让清仙尊的弟子,拿到玉牌,不止能去六层,还可以进入只有八大仙师和宗门长老才能入内的七层,里面全是前辈们私藏的好货。
    这项特权,顾怀曲座下的其他弟子可没有,只有郁承期有。
    郁承期因此高兴了很久,也当着顾怀曲的面说过“定不负师尊所望”这种话。
    可转眼这么些年过去,全都成了过眼云烟。
    山海极巅的藏书阁从外看去就像一座威严耸立的塔,每层壁顶有将近四丈高,匾额上刻的三个字笔锋遒劲,材料也取了贵重的檀木。
    里面的陈设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变化,庄重高阔的书架排排陈横,罗列严瑾,陈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每层还有无数个四面石壁围绕起来的小隔间,每个隔间中有一桌一椅和笔墨纸砚,方便弟子们安静的学习研读。
    郁承期直奔着七楼去了。
    七楼的大门外设了禁制,他拿着玉牌便可直接进入。
    七层总共有十来个房间,房间上挂着木牌,上面刻着各位长老和仙师的名字。
    当然也有属于顾怀曲的一间。
    这些房间属于私人领地,相当于一间间小书房,门口各自设有不同的禁制,就算有玉牌也进不去。
    郁承期只能在大厅中借阅。
    不过这些也足够他用了。
    他今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魔洞中那枚铜镜碎片而来。
    藏书阁顶层的书大多是上古秘籍和史料记载,仔细翻翻,或许还能在其中找到一些密不可宣的六界传闻。郁承期对这件事的态度异常谨慎,于是索性将自己闭关在这里。
    他昼夜不歇,在这里待了整整三日。
    将这层楼中但凡与仙器有关的记载,全都翻了个透彻。
    直到三日后的夜深时分,他彻底合上最后一本书。
    ——结果出乎意料,几乎所有记录仙器的书籍中都没有关于那枚铜镜的记载。
    只有一本书中偶然提及,但也仅有短短的一句话,除了能证明那的确是帝尊经棠的随身物品以外,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烛火轻晃,窗外依稀可见浓重的夜色。
    三天没合眼,郁承期不觉有些头疼。四周的书乱七八糟摊在地上,他坐在地上,背后仰靠着的书架,眉间有些烦躁微皱着,掐着山根闭了闭眸,暗自思忖。
    ……怎么就一点线索也没有?
    前任帝尊未免太不负责了吧?
    当年空给他遗留了一身灵脉,也不留个遗言遗物什么的就撒手人寰,导致他活了二十多年才知道自己是帝尊血脉。
    至于他这身血脉怎么来的,经棠又是如何把灵脉转移到他身上的,就更不得而知了。
    如今好不容易捕捉到一丝影子,结果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妈的……
    郁承期按了按太阳穴,半张脸侧陷在阴影里。
    山海极巅已经是整个仙界最大的藏书之地了,这里找不到线索,别的地方就更难找到。
    他暂时放弃了,不耐地起身,将地上的书收拾收拾,转而出了藏书阁。
    ……
    他一觉睡了六七个时辰才起,转眼已经到了第二日下午。想起来顾怀曲这些日应该还在让清殿养伤,便打算过去看看。
    他沿路走过去,远远就看见让清殿外雾气蒙蒙,笼罩着一层不同以往的结界。
    显然,他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无泽长老正在里面替顾怀曲疗伤。
    不过这拦不住他,郁承期转眼化成了猫形,满身柔软的黑毛在太阳下泛着金色,晃着尾巴,光明正大的从结界走进去。
    让清殿内,无泽长老有所感应。
    他收回正在替顾怀曲把脉的手,顺便慢条斯理的替顾怀曲拢好了袖子,悠哉悠哉道:“你家那位貂蝉可算回来啦。”
    “……”
    顾怀曲坐在床榻上,对“貂蝉”两个字似乎毫无反应,仍旧端端正正的,淡漠地没做声。
    如今这只“猫”已经成为了让清殿的一员。
    虽然猫自己不这么觉得,顾怀曲也不认可,但无泽长老和一众弟子们都是这么想的。
    众所周知,猫这种动物——尤其是散养的——平日里浪得很。
    三五个时辰不着家是常态,三五天不着家也很正常,但三五个月不着家,准保能揣一窝猫崽子回来。
    哪怕是只公的,也必定会在外面背一身的风流债。
    大殿的窗户被扒开一条缝隙,发出“吱呀”一声细响,郁承期挤了个黑漆漆的猫脑袋进来,就看见无泽长老那堆满褶皱的脸贴凑上前,甚是吓人。
    郁承期一下顿住,看神经病般的看他。
    无泽长老躬身负着双手,憨态可掬的对他笑:
    “才知道回来呀?饿了罢?”
    郁承期:“……”
    无泽长老伸手想抱他。
    被嫌弃地躲开了。
    无泽长老也不恼,仍是笑呵呵的,从乾坤囊里拿出小猫小狗特别爱吃的自制肉,慈祥道:“先来吃些东西吧。”
    郁承期对他的“猫饲料”不感兴趣,理也不理,从旁擦身而过,径直跳上床榻,肆无忌惮的走到顾怀曲身边。
    他就只顾着瞧顾怀曲了。
    一双竖瞳审视地在顾怀曲身上扫了好几眼,像只正在观察食物变化的野兽,踱着步,慢悠悠地从前绕到背后,鼻尖翕动地嗅了嗅,完全将无泽长老当空气。
    顾怀曲不禁微皱起眉。
    目光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无泽长老没注意到这一人一猫对视之间擦出噼里啪啦杀气腾腾的星火,毫不知情的拿起“猫饲料”,疑道:“不饿?”
    “也罢。”
    既然不吃他就收起来了。
    随即又拿帕子擦了擦手,没头没尾的问向顾怀曲:“既然如此,你若是应允,老朽可就立马动手了。早些解决,也免得夜长梦多。”
    动手?
    郁承期不知他们偷偷密谋了些什么,蹲在一旁静观其变。
    一转头,却发现顾怀曲神情似乎有些异样,欲言又止,紧抿着唇,眸色很难形容。
    还不明其意的向他瞥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