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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笔问我什么事?
我和他讲了我的状况,说早上滑了一跤,情况有些严重,恐怕没法参加下午的研讨会了。
我冷静地叙述,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蠢,把重音放在“有一大块冰”上,并且隐去我穿高跟鞋跑步这一事实。
老爷爷皱着眉头听完,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还难得开玩笑说:欢迎体会加拿大的冬天!然后语气慈祥: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这令我有些惊讶。我以为他最痛恨临时出状况了呢。
我和他告别,缓缓往门口挪,他站起身帮我开门,带着担忧说了句:你都这么严重了,给我发邮件就好了呀。
我苦笑:我怕你看不见邮件。
他无奈说:Bo 你真的太谨慎了,下次这种事发邮件就好,不必亲自来……算了还是不要有下次,祝你早日康复。
我走出门,整个人几乎虚脱,幸亏韩玉跨步上来架住了我。
*
这一路到回韩玉家,我已经说不出话,满额头的冷汗。
现在已经严重到不动换都疼的地步。
韩玉把我放平到床上,还拿了个软垫子垫在我屁股下面。我侧头默默看他。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子一定又可怜又好笑。
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很想骂我。”
他的手指捋了捋我的碎发,低声说:“没有,我很心疼。”
我鼻子发酸,背过脸不让他看我。
他帮我盖好被子,问:“中午没吃饭,饿不饿?”
我饿,但我吃不下,于是回答他:“我想先睡一会儿。”
他点头:“先睡觉,起来后观察情况,不行我就带你去医院。”
人身体难受时精神也格外脆弱。韩玉去客厅待着,留我一个人在卧室睡觉。门被他掩上时,我开始悄悄哭。
我有些想家。
我从 18 岁离开家到现在,先是在上海读大学,而后来加拿大读研究生,早已养成了报喜不报忧的习惯。
我一点也不是个独立的人,但在外漂泊把我硬生生逼成独立的人。我也一点不坚强,特别爱哭,但我从不在外面哭。因为哭给别人看没意义,大家都艰难,你哭别人只会觉得你是个可笑的弱者。
我妈总和我说:除了父母没有人真的可以让你依赖。这话我深以为然。我和爸妈的关系有些复杂,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我至亲之人。与此同时我还觉得,当父母不在身边时,父母也没法让我依赖。父母在变老,他们也是普通老百姓,很多事无能为力。
我能怎么办呢?和他们隔着那么远,即使我有什么事,他们也是干着急,没办法做什么。我就是个废物。留学已经把他们的养老本花的七七八八,难道还要因为生病住院管他们要几万块钱吗?
想到这里我使劲咬着被角,眼泪泛滥。心里又苦又涩,说不出什么滋味。屁股还在疼,但这疼引发了我一系列深层情绪,已经无暇顾及身体上那点难受了。
我想到很多。无助又委屈。出国这段时间,除了认识韩玉以外,大部分事情其实没那么顺利。
在我导师手底下做事我压力很大。我打算明年的这时候和他提申请博士的事,我已经开始提前紧张了。他会同意吗?他的 funding 够吗?他还打算招人吗?如果他不留我,那我就要开始新一轮的套磁和申请了,这让我十分焦虑。
导师他今天态度是很好。那也是他实实在在看到我确实走路都困难的前提下,才难得显露出慈祥。我想到要是让我妈知道,我都这样了,还要挣扎着去他办公室请假,低声下气,我妈得多难过。我都替我自己心酸。又觉得自己活该。
我想回家。回家就可以永远当孩子,可以永远被原谅。出门在外就是成年人,成年人要管好自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真的好辛苦啊。
我的心思弯弯曲曲,有时沉重有时难过。最后想到:幸好还有韩玉在。
有时候人的气场真的很神奇,我和前任恋爱时,有次我骑自行车摔了,膝盖摔得血肉模糊,我却下意识打电话给室友求助而不是给他。
韩玉则不一样。虽然我一直尽量避免麻烦别人,但似乎我一直在麻烦他。仿佛我的潜意识里就没害怕过因为自己状况太多而把他吓走一样。我对他有种奇特的信任,在内心把他划到了心脏盒子最深层,和爸妈一间屋子里。想到这里我又有些怅然。他真好啊。
*
我在疼痛中昏睡过去,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坐起身,结果发现眼前一片黑,而且脑袋发涨。
我以为外面天黑了,屋里没开灯。但随后意识到这种黑是完全没有光的那种黑,我的心里咯噔一声。
我吓到了,忙喊韩玉:“韩玉!韩玉!我、我看不见了!”
韩玉蹬蹬蹬从厨房跑过来,看我闭着眼睛,他用那种也被吓到但同时不确定的口吻说:“波波……那是因为、你闭着眼睛?”
他是不是以为我疯了,闭着眼睛说看不见。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