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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斗结果不久, 都在嘈杂地议论, 一团挤在回廊根本没有散去。易词勉强挤入人群,只觉得拥挤不堪,水泄不通,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一只乌篷小舟忽然从船舫的背后划出,船桨在盈满灯火的湖面上搅动, 搅碎了一湖的灯火,水波荡漾, 宛如碎了一湖的星光。
    有眼尖地人认出这只小舟的来历,指着那只小舟大声道:“是万悲闲人!万悲闲人来的时候便是乘坐此舟!”
    这一声叫喊直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众人对万悲闲人实在太过好奇, 想要一睹其庐山真面目,一时间所有人都向着易词所在的这边回廊挤过来。
    易词心道一声不好, 拼命往后退去,被众人挤到了内侧的栏杆处。这栏杆只做装饰用处, 才堪堪及人的小腿高,易词被挤得退无退,竟是直接被栏杆绊得后仰了出去。
    “扑通!”
    只听得有人惊慌道:“不好了, 有人落水了!”
    外面一片混乱,易词却什么也听不清楚。冰凉刺骨的水扎入他的眼睛,灌入他的耳中、鼻中、口中,易词一张嘴就有湖水灌入,他连咳嗽都咳不出来,只觉得肺部像要爆炸了一般。
    他在水中拼命划动着双臂,想要从水中探出头来。然而湖底好似一个深渊一般,要将他吸入其中。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他真的要死了么……
    易词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他想要划动手臂,四肢却仿佛不属于他一般的失去了知觉,只能任由冰凉的湖水包裹着自己,将自己扯入湖底之中。
    就在这时,船舫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扑入水中,船舫里有人惊声道:“陛下!”
    顾政的黑衣被湖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其劲瘦有力的腰肢,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他那双如深潭般的黑眸锐利地搜寻着易词的所在,湖面却空空荡荡只有阵阵涟漪,易词已经沉入湖中。
    顾政来不及擦去灌入眼中的冰凉湖水,直接深吸口气一头扎进了湖中。
    霎时间,顾政的眼睛仿佛被人泼了盐水般的疼痛。湖底下与湖面上简直是两个世界,湖面上灯火通明,而湖底下却是一片昏暗,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看到易词的所在。
    顾政的心里竟起了一丝恐慌。
    因为想到易词的逝去而恐慌。
    顾政在心里默念道:易词,你在哪里,你发出点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易词感知到了他的想法,湖水中的某一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波动。顾政如一条矫健有力的黑蟒迅速赶了过去。
    终于,顾政抓住了缓缓下沉的易词,他用力一扯,将易词扯入自己怀中,奋力向上游去。
    当身体探出湖面的那一刻,黑暗与耳朵的嗡鸣退去,顾政甩去脸上的湖水,第一时间看向怀中的易词。
    湿润的黑发如同海草一般黏在易词苍白的脸颊,他的皮肤雪白而冰冷,纤细精致的眉头痛苦地蹙紧,薄薄的眼皮紧闭着,长长睫毛挂着水痕,整个人比玉做的人还要冰凉白皙,有着难以言喻的脆弱美感。
    顾政的人也跟着跳入了湖中,当顾政带着易词出现之后,纷纷赶了过去,将顾政与易词救出了湖中。
    而就在易词被救出的一瞬间,身体僵硬的魏玉舒终于眨动了一直没眨动的眼睛。他的身体仿佛被钉在了原地,整个人仿佛一根栏杆伫立着。
    在发现落水的人是易词时,一向冷静稳重的魏玉舒疯了一般想要冲入湖中,但当他看到顾政先他一步跳入水中,紧接着顾政的人也跳入水中时,魏玉舒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定住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控制住自己。
    他决不能现身,他一旦跳入水中,脸上的□□要不了多久就会从脸上脱落。事情败露,同样保不住易词的性命。因此他必须克制。
    他死死地盯着湖面,连周围的人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却无人敢上前询问。
    一直到易词被救出,魏玉舒眨了眨眼睛,因为干涩而渗出的泪水才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魏玉舒闭眼,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恢复了平时冷静理智到极点的模样。
    他转身走出人群,消失在了此处。
    ……
    “易词,快醒醒。”顾政拧紧眉头,锋利的眉间带着一丝急切。
    顾政将易词平放在回廊上,回廊已被侍卫清空出来。顾政用手用力一按易词的腹部,大口的水就从易词的口中吐了出来,吐到再没有水可吐,易词睫毛颤动了几下,紧接着猛地翻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肺部的积水排空之后,体弱的易词再一次晕厥了过去。
    当易词再一次清醒过来之后,他感到头晕发热,四肢无力且疼痛。他身上盖了被子,头顶的装饰却不是寝宫的模样。易词低吟一声,用手抵着额头,费力地坐了起来。
    他应该是落水风寒了。
    易词不会凫水。
    当他溺水的那一刻,无尽的黑暗包裹着他,他已经感受不到湖水的冰凉,只觉得一股吸力拉扯着他不断下沉。在那一刻,易词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他完全放弃的时候,湖水底下似传来了的波动,让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了一下。
    一双有力的大手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扯,他好像撞上了一堵坚实的墙面,昏昏沉沉中被带出了水面。
    黑暗与恐惧消退。
    易词费力睁开双眸,顾政冷冽俊美的面容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湿透了的黑发披散在他脸颊,他锋利的眉眼有水滴落下。这一切如同幻觉一般,因为易词竟觉得在顾政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焦急。
    他和顾政是仇人,顾政怎么可能担心他?
    来不及多想,易词昏死了过去。
    易词醒来时,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他感觉头晕发热,四肢酸痛且无力。
    易词只觉得喉咙如火烧一般,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水……我要水。”
    屋子里的夜明珠散发着莹润洁白的光辉,屋子里温暖而朦胧。这里不是秦国的宫殿,顾政厉行节俭,宫殿中只点头青铜灯,不会奢侈到使用夜明珠来照明。
    一杯茶递到了易词嘴边。
    易词的注意力全落在了茶水中,埋头饮着茶水,根本没注意到那端着茶杯的手骨节分明还带着伤疤,分明不是侍女的手。
    易词饮了几口茶水,就喝不到下面的茶水了,他用嘴唇把茶杯稍微顶起想要让杯中茶水流出。那端着茶杯的人会意,直接将茶杯倾倒,整杯茶水一下灌了下来,易词呛得咳嗽了两声,茶水也洒了他一身。
    易词咳嗽着,精致憔悴的眉眼蹙起,朝端茶水的人看去。
    这一望,易词顿时浑身僵住了。
    顾政有力的手掌正端着茶杯,眼眸闪过一丝尴尬,问易词道:“还要喝水么?”